想到從葉府被抓到歐陽府,途中遇到了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就是她爹,也想着名聲而不顧她的死活。
甚好,甚好啊!
葉錦羽笑的很凄苦。
“如今,我算是信了,你的确想要與你夫君和離。
”一道聲音在黑暗的屋子裡響起,沉穩而有力,渾厚而圓潤,這是年輕男子的嗓音。
如此突兀的響起,她非但沒有覺得害怕,而是一愣,眼眶迅速就紅了,她覺得,若是此人突然喊她一句錦娘,她怕是會哭出來。
沈子輕的聲音。
她迫不及待的走過去,所見到的是華衣加身的厲隋,而不是她那笑的傻乎乎的沈子輕。
“不是他……”葉錦羽下意識的呢喃了一句。
厲隋一愣,手下意識的捏緊,差點将想要說的話給吞了回去,穩了穩自己,他才開口:“需要我救你嗎?
”
“你是誰?
”
“我是誰?
難不成你不知道?
我記得今日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厲隋将自己置身黑暗之中,便是可以放肆的盯着她看。
“世子爺,你這是來救我的?
”葉錦羽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此人不是沈子輕而是厲隋,他不會為了她做什麼。
厲隋點頭:“沒錯,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
葉錦羽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默默的一笑,這笑容卻是比哭還要難看:“我先講我的要求,你再講你的條件。
”
“請講。
”厲隋同意。
葉錦羽便道:“我不光要出去,你要助我和歐陽池和離,還有,我要報仇。
”
“可以。
”厲隋很爽快的答應,本來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說完,葉錦羽看着他:“你的條件是什麼。
”
“成為我的世子妃。
”
葉錦羽愣住,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這個人究竟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話嗎?
她一個下堂婦如何能夠嫁給世子?
“若你不答應,那我也沒有救你的必要了。
”厲隋的态度實在是再明顯不過了,若不能為他所用,那就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
葉錦羽聞言,心想,她這是怎麼的,這個條件對自己而言,沒有什麼損失呀。
反正她此生所求,隻不過是報仇雪恨罷了,至于往後如何,那都不是如今的她能夠去考慮的事情。
“可以,我答應。
”葉錦羽點頭。
厲隋在她點頭的瞬間,狠狠松口氣,嘴角的笑也更深刻了幾分:“那好,我帶你走。
”
“就這般走?
”葉錦羽問。
“莫不是你還舍不得?
”厲隋問。
葉錦羽冷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很不屑,同時又問:“世子爺知道一個叫楊家村的地方嗎?
”
厲隋一愣,似乎是在琢磨這個問題應該如何回答,葉錦羽因他的遲疑,心底開始怦怦直跳。
難不成,此人真的是沈子輕?
當初她便看出來,沈子輕識字懂武,肯定不是天生癡傻,而且周身氣度不凡,很有可能,此人是個落難的貴人。
“似曾相識。
”沉吟許久的厲隋開口答複。
葉錦羽因此回答,原本已經死去的心,開始慢慢複蘇,倘若此人真的是沈子輕,她……
她又能夠如何?
想到自己此刻的情況,她的笑容還是漸漸的消失:“是嗎,沒想到一個堂堂的世子爺,還能知道這麼一個小地方。
”
“有人來了。
”厲隋打斷她的話。
葉錦羽也清醒過來,暗自惱怒自己為何說這種話,難不成還對沈子輕抱有什麼幻想不成。
縱使厲隋就是沈子輕,那又如何,隻能說明,她的沈子輕,真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門口,鬼鬼祟祟的幾個人影晃來晃去的,走到門邊,似乎在嘀咕着什麼。
“這些人,怕是來要你的命的。
”厲隋湊到她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
兩人隔得很近,他的氣息吹到她的耳中,讓她渾身都酥麻起來,不由自主的想到當初和沈子輕在一起的時候,他無意中碰觸過她的唇。
啪嗒。
一個什麼東西被丢了進來。
緊接着,便有不少的東西給倒了進來,屋内開始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在爬。
屋内沒有點燈,看不清楚到底有什麼東西被丢了進來,葉錦羽隻是本能的感受到危險,還有空氣中散發的一些腥臭味。
她似乎聞到過這些東西。
“真幼稚,真以為這些東西能置人于死地?
”厲隋冷笑。
窗外的月色從窗戶上灑落進來,剛好有一些什麼東西在地上爬,看得見黑漆漆的影子。
葉錦羽盯着那些東西,忍不住的吞了一口口水:“我看到了。
”
“看到什麼了?
”厲隋問。
“是,是蛇嗎?
”難怪覺得這些味道很熟悉,在楊家村的時候,她偶爾也能見到,最重要的是,泥土的味道加上蛇身上的腥臭味,就有一種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
“對,還有蠍子。
”厲隋說道。
葉錦羽深呼吸一口氣,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是誰放的,歐陽池還是藍彩蝶,不管是誰,經過這一次,她肯定不能繼續待下去。
“帶我走。
”
“走?
你不是要報仇嗎?
”厲隋看着他。
他們兩人湊的很近,他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頭頂,感覺有些癢,忍不住的擡起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男人。
對上的是黑暗中卻更加璀璨的眸子。
被這一雙眸子盯着,讓葉錦羽原本被那些小東西吓唬到的心,又穩了許多。
“怎麼?
不敢信我?
”厲隋問。
葉錦羽想了想,微微一笑:“自然是敢的,就算是你會害我,也不會選擇這個時候,我一心想要報仇,聽你的若是可以報仇,我聽聽又何妨?
”
厲隋含笑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
若是龍啟嶽在此的話,怕是會嚷嚷着不公平。
從來都不苟言笑的厲隋,竟然會對一個有婦之夫露出罕見的笑容。
黑暗中,葉錦羽看不到厲隋的笑容,倒是從那雙如璀璨的星光般燦爛的眸子裡,感受到他的愉悅。
葉錦羽心裡頭一跳,有些琢磨不出,此人到底想要做甚。
他已經輕輕的開了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這方法固然是好,可她如今如何能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今夜,你在此處睡上一晚,明日好好看戲便可。
”厲隋說吧,從懷中摸了一個油包出來,從裡頭散發出來的香味很是誘人。
葉錦羽聞得出來,這是德記糕點鋪的點心,往常,她時常讓丫鬟去給她買來。
“方才聽到你腹中躁動不停,想必是因為你未曾用食,拿去吃。
”厲隋将油包塞在她的手中。
葉錦羽傻眼,這滿地的蠍子,他不但不怕,反而還給她拿了糕點出來。
這……
“日後你見到歡兒,與她好好解釋便是。
”厲隋說罷,便将包裹着點心的油紙給抽了一層出來,将床底的夜壺拿了出來。
借着夜色,葉錦羽見到厲隋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在屋子裡來回穿梭,片刻後,他便回到了她的跟前。
“這是我的誠意,明日我來接你。
”厲隋說罷,迅速離開。
葉錦羽見到厲隋輕輕一躍,便上了房頂,從窗戶上跳下,她心裡一驚,這屋後可是一道河呢。
歐陽池将她關押在此處,就是依仗的這一條河流,她若是想逃,從窗戶跳下,下面是河流,她不會水,隻有死路一條。
厲隋從那處往下跳,真的沒事嗎?
葉錦羽下意識的往下看,水面并無波瀾,他并沒有入水,反而是頭頂的屋頂上,傳來細微的動靜。
她擡起頭一看,見厲隋在屋頂上健步如飛,不一會兒便鑽到了藍彩蝶所在的院子裡。
見狀,葉錦羽覺得甚為詫異,厲隋一個外男,似乎對歐陽府的後院了如指掌。
說他是第一次來,葉錦羽不信。
想到方才她與他已經達成了合作,倘若此人是魔鬼……
葉錦羽承認自己被那張臉給蒙蔽,如今就隻能祈求,此人不是魔鬼,而是能夠幫她報仇的勇士。
葉錦羽有些擔心屋子裡的毒物是否都已經全部清理幹淨,尋了火折子,點了一根蠟燭,将屋子裡上下翻找了一個遍,的确沒有找到一個蠍子,一條毒蛇,這才放心。
吹了蠟燭,躺下準備睡下。
過了許久,葉錦羽都無法入眠,就是桌子上的糕點,也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本來她就饑腸辘辘的,如此刺激之下,更是無法入眠。
她翻了個身子,側躺着,盯着桌子上的糕點。
腦海中突然想起當年在花溪鎮上,總是買東西給她吃,期初還沒有多少銀子的時候,他買的是饅頭,而後慢慢的變成肉包,烙餅,餡餅,糕點。
厲隋如今送了糕點到她的跟前,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難道,他是想要告訴她,他就是沈子輕?
葉錦羽為自己的想法覺得難受。
發現将自己的這種想法,她急忙告誡自己,不能多想,縱使厲隋就是沈子輕,也與她沒有關系。
她是一個下堂婦,而他是一個世子爺,注定不可能有交集,他們二人能夠相互合作,達到自己的目的,已經是天大的緣分。
她不能奢望太多。
尖叫聲如魔音灌耳,淺淺入了眠的葉錦羽被驚醒,猛然坐了起來,憶起昨夜發生的變故,再一想到外頭的尖叫,心裡隐約猜到一些什麼。
她走到門邊,朝着外頭看了幾眼,門縫中能夠看到的東西很有限。
丫鬟們慌張的奔跑,無一不是朝着相同的方向而去。
藍彩蝶喜歡蘭花,她的院子裡種滿了各種珍品蘭花,她說,蘭花不希望太吵鬧的地方,所以香蘭居占據着整個院子。
尖叫聲便是從那個地方傳出來的,毫無疑問,出事的地方,在香蘭居。
她之所以能夠判斷是出事,而不是玩鬧,隻因叫聲實在凄慘無比。
門在外頭上了鎖,她出不去,隻好耐着性子等候。
沒過多久,門被打開,翠兒站在門口:“夫人,老爺有請。
”
葉錦羽不打算理會任何人,她可不是說關就關,說放就放的人。
久等不到她的動靜,翠兒不耐煩的再提醒了一聲。
“吵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