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羽震驚地瞪大雙眼,指腹上還留着男人嘴唇上的溫度,登時就變得臉色通紅,起身往旁邊走了幾步。
韫玉咽下藥丸想繼續逗她幾句,卻聽不遠處“啪”地一聲悶響,紫鱗蛇終于耗盡元氣,倒地不起。
“我去取蛇膽。
”韫玉提着劍往前走。
葉錦羽急忙喊道:“等等,那蛇體内的毒液肯定還有殘留,先用這個試試。
”說着,就從腰間取下一把匕首扔過去。
這還是當初在夕霧城時,他們買來防身用的。
韫玉用匕首試了一下,見它并不受毒液影響,便用它剖出蛇膽放進事先準備好地竹筒中。
那邊葉錦羽也沒有閑着,很快就收集好妙音指定的幾味草藥。
他們下山時,客棧夥計竟還牽着他們的馬等在山腳下,三人在半個時辰以後順利返回城中。
接下來就是秦妙音的事情了,葉錦羽本想在旁邊幫忙,隻是她的袖子上破了不少動,客棧老闆看到她和韫玉都是一身狼狽,竟很快就準備出兩套衣裙送過來。
葉錦羽一看款式和他們身上的差不多,但許多地方都精緻了許多,瞬間就明白這是他們的新裝備。
欣喜之下别的都忘了,忙拿上衣服回自己屋裡換上。
她的衣服還是以紅色為主,本來幹練的勁裝有了少許變化,袖子上多出金屬的配飾,腳上的布靴也換成了小皮靴。
出來一看韫玉,他原來那身白衣就十分輕盈飄逸,但非常素淨。
新裝備不僅款式有了些微變化,領口、袖口也都繡上了雲紋,衣擺處繡着雲紋與仙鶴,更顯出塵脫俗,道骨仙風。
“嗯,太常劍配上這身衣服就更帥氣了。
”葉錦羽滿意地贊道。
韫玉摸着腰間的太常劍,莞爾一笑,“還未謝你的厚禮……”
“謝我就不用了,要謝也該謝妙音。
”葉錦羽趕緊擺手說道。
“我會去謝的。
”韫玉點頭,眼裡的笑意加深許多。
葉錦羽忽然覺得心口傳來細微的疼痛,還沒來得及仔細去感受夢就醒了,她睜眼看着帳頂竟有些恍惚。
她對韫玉究竟抱着怎樣的感情?
如果在此之前她還不确定的話,那麼當他的唇碰到她額頭上那一刹那,她就全都明白了,醒悟了!
她竟喜歡上一個夢裡的人,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她連對方是不是這個世界裡的人都不清楚,萬一他隻是個虛幻的人物呢?
除了在夢裡一起做任務,知道他是個外冷内熱的男人以外,她對他可謂是一無所知,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動了心呢?
一定是她瘋了,要不然就是那些夢帶給她的錯覺,讓她誤以為自己喜歡上了韫玉。
葉錦羽用力甩頭,不願承認自己會這麼輕易就喜歡上一個身份不明的人。
不過她并沒有因為此事煩惱多久,馬上就要過年了,侯府裡越來越忙,各個管事的年終總結都在遞給管家審核完一遍以後,又全部遞到了她這裡。
她以前最多就是管理管理武館裡的賬,但像侯府這樣的大家庭事務,她處理起來着實吃力。
再加上她對這裡的物價、風俗、城市發展程度以及整個北禦朝處于什麼樣的階段都不了解,所以她在看這些東西的時候,經常會冒出一些讓她雲裡霧裡的問題。
這種時候她又不能撂挑子,隻能去請教管家和各個管事們。
這麼一來二去的,她平時除了早起練功,其餘時間基本上都在忙府裡的事情。
如此過了十天,就在葉錦羽漸漸習慣了這樣的工作密度時,手頭上的事務突然間就都處理完了。
看着整齊空蕩的案頭,既有種終于熬出來的成就感,還有些許莫名地失落和空虛感。
“姑娘,秦姑娘來了。
”葉錦羽正百無聊賴地轉着毛筆時,淩昭就帶着人進來了。
“妙音見過姐姐。
”秦妙音笑着走過來,行完禮便故作抱怨,“姐姐最近都在忙府裡的事情,連我都不得見呢,夢裡也是……”
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淩昭還在這裡,葉錦羽也回過神,示意淩昭先退下。
等房門關上,葉錦羽才問道:“你剛才說夢裡,我最近并沒有做夢,你、你和韫玉又做夢了嗎?
”
說起這個秦妙音的神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抿着嘴用力點點頭。
葉錦羽一直在勸自己不要在意玉韫,可當她真的聽到這個名字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去。
“怎麼了?
夢裡遇到難題了嗎?
你們…又做過哪些任務嗎?
”葉錦羽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很正常。
秦妙音歎口氣,“一言難盡,确是做了幾個任務,但……”
“妙音,你今日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葉錦羽突然打斷對方,問道。
她不是不敢聽,隻是覺得不該聽下去,再這樣下去自己隻會越陷越深吧。
可他呢?
對她又是什麼感覺呢?
我暗戀的人剛好也暗戀我這種幾率又有多大,葉錦羽覺得她還沒有喜歡到可以為對方忍受一切。
被她這樣一打岔,秦妙音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了,羞赧道:“馬上就要過年了,我想回秦家一趟。
姐姐現在不是管理着後宅嗎,我就想來問問姐姐的意思。
”
過年想家是人之常情,況且妙音還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正是需要家人呵護的年紀。
天籁
“這種事情我做不了主,但我可以先去問問侯爺的意見,盡量幫你争取,好嗎?
”葉錦羽溫柔地說道。
秦妙音感激地點點頭,“依姐姐果然是我的福星呢。
”
葉錦羽同她打趣幾句,便叫淩昭到隔壁傳話,須臾後淩昭回來說:“侯爺請姑娘過去。
”
葉錦羽稍整儀容,安撫秦妙音兩句便單獨去了沉閣。
約莫是到了年關,家家戶戶都忙着過年的事情,侯爺已經好些天沒有出去赴宴了。
葉錦羽忙着的那幾天,他時不時會叫人送去些補品賞賜,倒是一次也沒有主動去過賦園
自上次他們從教坊回來不歡而散以後,到了今天才見上一面,葉錦羽看着站在窗前吹笛的男人,那曲子是她從未聽過的,雖然好聽卻給人一種孤寂的荒涼感。
她聽了一會兒便覺得心裡非常難過,再看男人的側影,忽然想到她也曾聽韫玉吹過笛子。
明明是不同的曲調,不同的場景,不同的人,可卻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葉錦羽有些恍惚,後知後覺地發現韫玉和侯爺的身形很像,難怪她偶爾會認錯。
一曲吹罷,厲奕轉着笛子收入腰間,看向還站在門口的女子,問道:“本侯吹得如何?
”
葉錦羽心裡有些驚訝,侯爺這是在向她求表揚嗎?
這麼看來,他已經消氣了吧!
“鈞天廣樂,可謂是‘繞梁三日,不絕于耳’了。
”葉錦羽從善如流地贊歎道。
厲隋勾唇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走到桌邊坐下,點着桌子道:“淩昭說你有事求見本侯爺,說吧。
”
葉錦羽知道自己剛才那兩句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自動忽略了這段尴尬的插曲,走近幾步,行禮,正色說道:“我想向侯爺讨個恩典,馬上就要過年了,後宅裡的幾位姑娘都是初次離開家裡,這個時候定然十分惦念家人。
不如就趁此機會讓她們回家看看,既全了他們對家人的思念,也能讓他們的家人更加感激您。
”
“本侯還沒有淪落到需要他們的感激。
”厲隋挑眉回道。
葉錦羽微笑着解釋道:“侯爺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您這樣做會更得人心。
日後行事也多有方便,何樂而不為呢?
”
厲隋輕笑一聲,“這個聽着還不錯。
不過,與其讓她們來回跑,不如把他們的家人都請來侯府,本侯設宴款待豈不更顯誠意?
”
葉錦羽有些猶豫,妙音說她想回家看看,但侯爺這個提議,應該也算是了卻了她一半心願吧。
“葉姑娘家在沣州,若此時派人去請,不知道三日内能否趕過來。
馬上就到小年了,若是大家能聚在一起,也算是個圓滿的結局了。
”葉錦羽決定還是先順着侯爺吧。
“你且去問問她們的意見,若是她們答應再去請她們的家人。
”厲隋吩咐一句。
“好,我這便去……”
“此事不急,本侯正想着出城,你随我一道。
”厲隋起身看着她,又說道:“回去換身暖和的衣裳,你單獨随我出去。
”
“這次還是去赴宴嗎?
有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葉錦羽條件反射地問道。
厲隋斜睨她一眼,不滿道:“在你眼裡本侯就是整日隻顧吃喝玩樂嗎?
”
“在我眼裡您一直都是蓋世無雙。
”葉錦羽再次拍馬屁。
這次厲隋很受用,揮揮手讓她快回去換衣裳。
葉錦羽被岔開了話題,等換了衣裳跟着厲隋坐上馬車時才有回過神,再問一句:“侯爺,咱們要去哪兒?
”
“城外,清雲觀。
”
葉錦羽有些意外,片刻後忽然想到侯爺曾說過,自己受先父熏陶漸染也喜歡上了道法。
她一直以為是胡謅的,到現在看來興許是她誤會了。
“你還記得你父母嗎?
”厲隋突然問道。
葉錦羽心頭一動,想到葉如潋的父母好像都是被冤死的,而且這件事情或多或少還和已故的老侯爺有關系,她遲疑了片刻便搖頭道:“不記得了。
”
厲隋靠着軟墊,目光微微上移似在回憶,身上很快就籠罩着一層悲傷,他幽幽歎道:“若我也能忘記該多好!
”
葉錦羽看着他,忽然又生出心疼之意。
馬車悠悠轉轉走到城外,厲隋沒有再說話,葉錦羽猶豫了幾次,終是想不出該勸他什麼。
當馬車離開官道進入不甚平坦的小路時,葉錦羽忽然感覺馬車晃得有些不對勁兒,馬兒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走的十分慌張。
“軟鞭帶了嗎?
”厲隋瞬間沉了臉,瞥了一眼緊閉的窗戶。
葉錦羽趕緊點頭。
“先過來。
”厲隋對她招招手,指向身邊的位置。
葉錦羽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侯爺,您到底有多少仇家?
怎麼每次出門都能被追殺呢。
”她暗暗握緊挂在腰間的軟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