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羽如夢初醒,忽然明白侯爺因何動怒了。
可她剛才和莫武隻是正常地交談,既沒有避着人,也沒有逾矩的行為。
這種幹醋都吃,侯爺這個戀愛腦也太幼稚了。
“侯爺誤會了,我與莫護衛之間的來往,就像和雲雀之間的來往一樣。
他們對錦羽的關心,都是因為您,隻是出于愛屋及烏的原因。
”葉錦羽忍着吐槽地心思,從容解釋,順道拖雲雀下水,以證清白。
厲奕果然被她噎住了,回想起來,平時雲雀也的确表現出過很多次對錦羽的關心。
隻不過這次換成了護衛,就讓他莫名在意起來。
厲奕啊厲奕,自從對這個小丫頭上了心,你怎的就這麼沉不住氣。
“罷了!
”厲奕擺擺手,起身從書案後走出來,示意葉錦羽随他去旁邊的圈椅處坐下。
葉錦羽沒想到他這麼好打發,不禁奇怪地偷瞄兩眼,不過這樣也好,免得糾纏來糾纏去更纏扯不清。
“你這時過來,應該是為了說秦姑娘的事情吧。
”厲隋倒上兩杯茶水,笃定地說道。
葉錦羽接過茶水道了聲謝,随後把秦妙音說的情況複述一遍。
“在醫館時我還猜測是不是他們又有了新的計劃,沒想到是因為安王殿下。
”葉錦羽最後說道。
“秦姑娘被帶過去和被送出來的時候,都是被迷暈的狀态,想來他們是不願意暴露那個地方,那裡對他們來說肯定很重要。
”厲隋眯眼說道:“昨夜的風并不大,但根據秦姑娘的描述,本侯推測這個地方應是在山裡。
”
“山裡?
那便不好找了。
”葉錦羽蹙眉,楹城雖屬于山北道,但位置略偏南一些,所以城外有不少山頭,大大小小算在一起粗略估計也有十來座。
而這些山裡都有不少村落,也有不少有錢人在裡面建了私宅,想在這些地方篩選出一個連大小和外觀都不知曉的房子,等同大海撈針。
“是啊,不好找。
”厲隋若有所思地附和一句,他在楹城的根基還不穩固,如果要去找這個地方勢必會勞師動衆引人懷疑。
“既然此路艱難,那便繞道而行。
”厲隋的眼神忽然又變得堅定起來。
葉錦羽又偷瞄他兩眼,她知道他還在調查一些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
而此事很可能會成為他攻克葉家的一大助力,以前她想不明白侯爺揣着虎符被發配至此的原因,但現在她好像有點明白了。
整個山北道并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麼風平浪靜,僅僅一個雀組織就能看出這裡的水有多渾。
而侯爺來此,或許是為了充當陛下的眼線,也或許是一把利刃,十年前的那次官場風波,很可能在十年後會再次上演。
葉錦羽從沉閣回到賦園,秦妙音還在她這裡待着沒有離開。
“依姐姐,今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秦妙音抓緊她的袖子,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葉錦羽捕捉到她眼裡的驚慌不安,知道她被這次的事情吓壞了,便點頭答應:“好,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向侯爺請示過了,明日瞿大人便會派護衛守住傾雲園,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
秦妙音抿着嘴用力點頭,繼而又感動地笑起來,撒嬌道:“我就知道姐姐最懂我,也最護着我。
”
葉錦羽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害,說白了,這次你出事也是因為受我的牽連,你不怪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
“姐姐瞎說什麼呢,我都聽魚蓮說了,你為了救我明知有危險還是願意隻身前往。
不管前因如何,姐姐對我的這份情義,妙音會時刻記在心裡的。
”秦妙音靠在她肩膀上繼續撒嬌。
“好吧,咱們姐妹之間就不計較這個了。
”葉錦羽莞爾一笑。
次日,葉錦羽親自把秦妙音送回傾雲園,叮囑她小心明疏園的人便出來了。
正好遇上幾個護衛在傾雲園附近巡視,她就更放心了。
現在有安王在,葉元夕暫時不敢有什麼動作,正好侯爺的及冠禮還沒有定下日子。
她想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先去桐遠縣走一趟。
她因為夢裡遇到的那些事情,忽然想在現實裡找一找夢裡那座“不妄廟”是否真的存在。
其實在第一次夢到雲湘的時候她心裡就有了疑惑,而上次從夢裡醒來以後,她忽然想到了葉如潋父母的名字。
祁香韻,葉隸,反過來正好可以對應雲湘和李頌,隻不過音同字不同罷了。
但她覺得這應該不僅僅隻是巧合,記得侯爺也曾說過,她父親葉隸以前就是楹城下屬縣城的縣尉,和李頌的身份也對上了。
昨天她也向侯爺打聽過,這個縣城就是桐遠縣。
不過要去這個地方,一來一回再算上在那裡滞留兩三天的時間,差不多需要四五日。
所以在臨走前,她便私下裡向淩昭交代一句:“日後讓咱們院子裡的人不用再提防明疏園的人了,大家都放松放松。
”熱點書
淩昭不明其意,追問緣由,葉錦羽也沒有多解釋。
她能怎麼說呢,葉元夕已經認定她是侯爺的軟肋,她可不想日後再重蹈前天的覆轍。
隻有她放松戒備,露出破綻讓對方覺得有機可趁,肯定不會再選擇迂回冒險的方式來拿捏她。
此次出門她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帶上淩昭,至于暗中保護她的那幾個護衛,相信以侯爺的安排,絕不會讓葉元夕有所察覺。
不管葉元夕有多大的能耐,但她現在還寄身在侯府,就是她最大的被動。
乘馬車從楹城去桐遠縣,有三個多時辰的路程,趕到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二刻。
葉錦羽先叫車夫送她去客棧安頓,昨天她向侯爺請示此事時,侯爺便叮囑過她,出門在外要小心安全,吃住也不要委屈了自己,全部開銷皆由府裡報賬。
既然侯爺都這麼慷慨大方了,葉錦羽自然也不會為了臉面委屈自己,直接安頓在本縣最好的客棧——桐遠客棧。
也是她運氣好,正巧還剩一間上等廂房。
夥計熱情地引她上樓,打開廂房的門鎖,推門進去,屋内寬敞明亮,以镂空圓拱門分割成三個空間。
左邊的是卧榻,中間是小花廳,右邊則是一間小書房,靠窗處還擺着一架筝。
屋裡的各種擺件裝潢也都極盡風雅,打掃的也非常感激,進來便能聞到一股清淡幽遠的香氣。
葉錦羽非常滿意地點點頭,夥計又特意擦拭了一番桌椅,随後說道:“姑娘先歇着,小的就先退下了,您有任何吩咐,搖一搖這門上的鈴铛便可。
”
說着便指了指懸在門頭外的銅鈴,牽引線就在屋内。
這裡布置地還挺人性化,葉錦羽莞兒,伸手攔下夥計,“小哥先别急着走,我初來此地,聽說城南有座廟宇極具靈氣,香火非常旺盛,不知這廟宇叫什麼名字?
我也想去上柱香,求個平安。
”
夥計臉上帶着營業的笑容,态度一直很熱情,“姑娘說的應該是迦南寺,不瞞您說,這迦南寺的前身隻是一座廢棄的廟宇,後來被一戶大戶人家出資重修,沒想到僅僅幾年就迅速成為咱們桐遠縣最有名氣的廟宇。
”
葉錦羽聽得心裡怦怦亂跳,她沒想到事情能進展的順利,來之前她已經做好無功而返的準備,結果竟然真的和夢裡的事情對上了。
“多謝,那從這裡到迦南寺有多遠?
”葉錦羽從荷包裡拿出一兩碎銀遞過去,夥計眼裡冒光,自然地收下打賞,更加熱情地說道:“咱們客棧在城北,離迦南寺有點遠,便是坐馬車也需半個時辰,而寺廟在酉時就閉門了。
姑娘這個時候過去,寺門肯定關了,您不妨先歇一宿,明日一早再去。
”
“好,多謝。
”葉錦羽再次道了聲謝。
夥計見這裡已經沒有自己的事情了,便退了出去。
趕了一天的路,葉錦羽也的确累了,和衣躺在床上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咚咚咚,不緊不慢地敲門聲忽然響起,熟睡中的葉錦羽猛地驚醒。
擡眼,斜對面正好對着一扇窗戶,半開的窗戶外面天色已暗,隐約可見遠處的零星燈火。
睡之前天還是亮着的,她還以為自己隻是小眯一會兒,誰知醒來天都黑了。
咚咚咚,敲門聲還在繼續,葉錦羽立刻收回心神,揚聲問道:“誰啊?
”
敲門聲止住,外面的人重重“咳”了一聲。
就算對方沒有說話,但葉錦羽還是被這突然冒出來的熟悉聲音驚地打了個激靈,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
葉錦羽快速跳下床,随便整理了一下睡得滿是褶皺的衣裳,屏息打開房門,門外明亮的燭光中便映出一道俊挺的身影。
男人身着白色衣袍,腰間束着銀色的繩編腰帶,腰間挂着一塊羊脂玉佩,側腰處挂着一柄長劍。
看着外面那包裹着劍刃的劍鞘,仙鶴脖子上挂着的戒指,頓時就讓她的情緒變得極其微妙複雜。
有一瞬間她放佛看到了夢裡的韫玉,一模一樣的身姿和穿着,就連氣場都是相同的。
她激動地險些大叫出來,但理智很快讓她變得清醒冷靜下來。
“侯、侯爺,您怎麼來了?
”葉錦羽無意識地後退一步,愕然且僵硬地問道。
厲隋今日特意穿了一套“韫玉的服飾”,往常不會佩戴的武器,今天也挂在了腰間。
他知道葉錦羽心裡最在意的人是韫玉,但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他想讓她慢慢感知到,無論夢裡夢外他和韫玉都是不分彼此。
看錦羽這意外又别扭的反應,想是他的方法奏效了。
厲隋自然而然地走進屋裡,看着近在咫尺反應卻非常遲鈍的葉錦羽,嘴角微揚,解釋道:“你獨自出來本侯不放心,上午處理完事情,便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
“可您不是不能離開楹城嗎?
也沒有僞裝一下外表。
”聽完他的話葉錦羽心裡很暖,說話語氣都變柔和了許多。
厲隋在桌子旁坐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笑着說道:“桐遠縣隸屬楹城,隻要不離開楹城地界,此處本侯還是能來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