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羽,你們快進來。
”這時,厲隋的聲音突然從門裡傳出來,葉錦羽忙拉着身邊的人走進去,秦妙音的注意力也瞬間被轉移了。
裡面的院子不大,地上亦是荒草叢生,索性厲隋進來以後就自己開辟出一條路,他們順着這條路很快就找去了左邊的廂房。
這麼仔細一看,這裡的三間屋子也隻有這間廂房的屋頂是破損最輕的。
厲隋就蹲在一個角落裡,聽到他們的腳步聲,便回頭說道:“秦姑娘,先過來救人,他腹部中刀失血過多,已經昏迷。
”
秦妙音自然不敢不聽侯爺的話,想也沒想就跑了過去,可是她剛低頭看向傷患,頓時就被那張臉吓得驚叫一聲,不自覺地後退兩步,一下子就撞到了景行止身上。
“小心。
”景行止輕輕拖着她的手肘,伸着脖子一看竟也怔忪了一下。
葉錦羽被他們的反應挑起了好奇心,繞過他們走近,隻見靠在牆角處的男人渾身是血,整個人普通破布般躺在髒兮兮的地上。
但這些都比不上他那張臉可怕,整張臉有三分之二的面積都曾被大火燒毀,留下扭曲的傷疤,連嘴都是歪的。
葉錦羽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目光卻像膠在那張恐怖的臉上挪不開,幸而厲隋及時站起來,用他的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方才從惡心的驚懼中醒過神。
秦妙音歪着頭不敢再看,但又心系對方的傷勢,抖着聲音問道:“我、我該怎麼從他診治?
”
景行止松開她的手肘,低聲說道:“小心,站穩了,我去擋住他的臉,你再過來。
”
秦妙音忙點頭,“有勞景公子了。
”
景行止走上前從懷裡拿出一方絲帕,盯着看了兩眼才把它蓋在男人臉上,随後說道:“秦姑娘,可以了。
”
秦妙音回過頭,先匆匆瞥上一眼,看到男人臉上的絲帕,頓時松口氣,摸着藥囊袋走了過去。
厲隋背過手牽着葉錦羽的手腕,往後退開幾步為他們騰出空間。
葉錦羽低頭望着他的手,思緒一下子就飄遠了,腦海裡不自覺閃過侯爺的音容笑貌,頓時吓得她一哆嗦,立刻就被自己吓清醒了。
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在厲隋回頭看她的時候往旁邊走了幾步,卻像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一樣,又往秦妙音那裡靠近兩步,觀察那邊的情況。
“人還有救!
”秦妙音蹲下來檢查了一遍男人身上的傷口,把完脈驚喜地說了一句。
說罷就開始翻找藥囊袋,很快拿出一瓶藥丸遞給景行止,“這是補氣血的丹藥,先喂他服下兩粒,我來幫他處理身上的傷口。
”
景行止接過瓶子,一看她要去解男人的衣帶,忙阻止道:“男女授受不親,秦姑娘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我來處理他的傷口。
”
秦妙音剛才一心想救人沒有想那麼多,現在突然被他一提醒,再看自己的手已經快按到男人的腹部,頓覺燙手般地縮回來。
“那、那就有勞景公子了。
”秦妙音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醫者,就算是在夢裡,也很難做到傷病面前不分男女。
在這裡替人治病也比現實裡簡單許多,景行止喂過藥丸,便在秦妙音的指揮下,清理包紮男人腹部上的刀傷,不過一刻鐘功夫便全部忙完了。
葉錦羽看着蓋在男人臉上的絲帕,腦海裡閃過的卻是那張布滿燒傷的臉,心裡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夢境突然就斷了。
在遇到雲湘之前的那些夢境和現實沒有一絲關聯,但如果從雲湘開始,往後的夢境都和現實有聯系的話,那他們這次去救的男人,會不會也和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關呢?
臉上有燒傷的人,難道是在暗指生死不明的周司?
思及此,葉錦羽迅速穿好衣服,剛剛洗漱完畢,樓梯上就響起一陣腳步聲,不多時秦妙音的聲音便在屋裡響起。
“依姐姐,你醒了嗎?
我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
樓下花廳,桌面上擺放的膳食還冒着熱氣,葉錦羽便從秦妙音嘴裡聽說一個讓她震驚的消息。
“你是說你表哥就住在城外,他家門前不遠處有條河流,還有石橋?
”葉錦羽趕緊按住腦海裡地各種猜測,向她确認道。
“嗯,昨晚我見到那條河和石橋時便覺得奇怪,簡直和表哥家附近的一模一樣。
哦對了,剛才醒來時我又突然想到,表哥的别院裡,花園名字便叫‘豆蔻’。
”
秦妙音驚奇地看着葉錦羽,“姐姐,你說稀奇不稀奇,怎麼夢裡看到的東西還能和現實對上呢。
”
“你表哥住在城外,對嗎?
”葉錦羽又問道。
秦妙音點頭。
葉錦羽若有所思地眯起雙眼,她現在基本能肯定藤蘿城對應的是楹城,錦屏縣對應的就是桐遠縣。
那麼這個住在城外的表哥,恐怕也不是意外。
“妙音,你能帶我去見你表哥嗎?
”葉錦羽懇求地看向秦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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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秦妙音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轉而才問道:“姐姐怎麼突然想見我表哥?
和昨晚的夢有關嗎?
”
“想去确認一件事情。
”葉錦羽沒有細說原因。
秦妙音也沒有繼續追問原因,而是說道:“姐姐等我一日,待我通知過表哥,便帶姐姐過去。
”
次日清晨,葉錦羽和秦妙音坐上去城外的馬車。
“上次見到表哥時,我就向表哥提過依姐姐,這次得知依姐姐要去邢家别院拜訪,表哥表示定要倒履相迎方能顯示出誠意。
”秦妙音挽着葉錦羽的胳膊笑着說道。
葉錦羽聽的有點慌,忙道:“這也太客氣了,我又不是什麼重要的客人,他們要是太熱情我反而不敢去了。
”
秦妙音抿嘴一笑,眨眼說道:“我便知道依姐姐不喜如此,所以早就提醒過表哥,一切如常便可。
”
“那就好,還是你了解我啊。
”葉錦羽松口氣,對她豎起大拇指。
秦妙音掩嘴偷笑,視線轉到窗戶外面,透過半開的窗子可以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正騎着高頭大馬跟在旁邊。
“不敢當,不敢當,最了解姐姐的應該是侯爺,您要去哪兒他都知曉。
”
葉錦羽也匆匆瞥一眼外面的侯爺,臉上閃過一絲擔憂。
他肩膀上還有傷,這個時候騎馬不會加重傷勢嗎?
想到她剛走出賦園便看到侯爺就站在門外,似乎早知道她準備出門,便說:“可是要去尋周司?
此人身邊甚是危險,我随你一道過去。
”
葉錦羽不驚訝他會猜出自己出門的目的,隻是擔心他的傷勢會加重。
而且她已經和妙音約好一起過去,侯爺跟着恐有諸多不便。
侯爺卻道:“無妨,本侯騎馬便是,隻是傷了左肩而已,還有右手可以掌馬。
”
“姐姐,姐姐?
”肩膀突然被人推了一下,葉錦羽猛地醒神,轉頭便看到秦妙音意味深長的笑臉。
“一個姑娘家笑得那麼八卦,小心嫁不出去,收好表情。
”葉錦羽伸手把窗戶關嚴,故作嫌棄地教育道。
她臉上有明顯的心虛,秦妙音笑得更歡了,滿臉八卦地問道:“姐姐,你和侯爺中間那層窗戶紙都捅破了,我見姐姐對侯爺也頗為上心,莫非你們已經……”
秦妙音豎起兩根大拇指互相拜了拜,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邪惡起來。
葉錦羽用力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迅速轉移話題:“我還沒有問你呢,你和景行止是怎麼回事?
我看你們挺暧昧的,莫非日久生情了?
”
秦妙音驚地忙去捂她的嘴:“呸呸,姐姐莫亂說,我和景公子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我對他也沒有那種心思,你别、别當着外人的面亂說。
”
葉錦羽輕而易舉擋開她的手,看着隻坐着她們兩個人的馬車,挑眉揶揄道:“這裡哪有外人?
你便說不能當着你那表哥的面說不就成了。
”
“姐姐!
”秦妙音嗔怪地瞪她一眼,眼裡卻是掩飾不住的嬌羞,一跺腳背過身不理她了。
邢家别院外面的确有條河流,源頭在三裡外的山上。
但此處并沒有夢裡的村莊,隻有一小片竹林,後面是一座獨立的别院。
别院的大門是圓形的,門頭上是山石雕刻出來的“邢家别院”四個字,門兩邊的地上立着半人高的镂空石燈。
映着對面那片竹林,頗有幾分清雅之氣。
門外站着兩名小厮,見到他們過來,立刻笑臉相迎。
“貴客們終于來了,公子已在屋裡恭候多時,四、四位快請進。
”左邊的小厮擡頭一看,心裡閃過些許疑惑,公子不是吩咐說,來人是表姑娘和她的一個姐妹嗎,怎的一下子多出兩個男的來?
但疑惑歸疑惑,他們還是盡職盡責地把人領去前院花廳。
“四位先請坐,小人這便去通知公子。
”兩個小厮向他們行了個禮便退下了,不多時又進來兩個婢女為他們送上糕點和茶水。
雲雀站在厲隋身後,擔心地詢問一句:“侯爺,您的肩膀無礙吧?
若是察覺不适定要馬上告訴小人,早說過讓您留在府裡修養,由小人保護兩位姑娘……”
厲隋不悅地打斷他,嫌棄道:“多嘴,你去外面候着,莫在這裡擾我清淨。
”
雲雀頓感委屈,卻不敢違逆主子的命令,隻得一步一回頭地走出花廳。
秦妙音看向旁邊自顧自喝茶的依姐姐,知道她在假裝無事,當着侯爺的面也不好取笑,于是便主動詢問侯爺:“您的傷真的無礙嗎?
表哥别院裡也有大夫,不妨請他過來替您瞧瞧?
趕了這麼遠的路,怕是傷口會裂開。
”
話音剛落地,門外便走進來一個人。
一襲竹青色的箭袖長袍,手裡握住一柄銀骨折扇,風流中透着幾分英武。
葉錦羽看過去時,正好瞧見對方在打量侯爺,不過他的視線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移開了,但還是讓她感覺到了莫名的敵意。
他們應該是第一次見妙音的表哥吧?
還是說侯爺和他是舊識?
“在下邢敬,是妙音的表兄,未能親自出門迎接兩位貴客,實在慚愧。
”邢敬拱手分别向厲隋和葉錦羽行了個禮,最後才看向秦妙音,微微一笑,對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