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真的不敢說謊,除了妍娘,小人便再也沒有害過旁人了,真的。
”步誠磕頭賭咒道:“小人如有半句虛言,便叫小人不得好死,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
“賭咒這種事情十次有九次失靈,我不相信這個。
”葉錦羽緩緩蹲在男人面前,手裡繼續抛着生姜,不經意就刺痛了步誠的餘光,引得他眼角控制不住地抽動,聽到她繼續說道:“我給你提個醒,雀。
”
步誠猛打一個激靈,意識到她要問的是什麼,頓時吓得癱了半邊身子,腿軟地趴在地上,“姑娘,小人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我……”
葉錦羽忽然拿着生姜湊到他眼前,厲聲說道:“還不肯老實交代?
之前我們不知雀組織的底細才被你蒙騙,如果你真的隻是個無足輕重地小喽啰,你介紹的買賣他們敢這麼快就應嗎?
就算你在裡面無權無勢,但至少也不會如你自己所說的那般。
”
步誠驚慌地往旁邊躲開,戒備地盯着那塊生姜,連連求饒:“姑娘,小人真的不知道了,求求您行行好放過小人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
“當初你幫我們和雀組織牽橋搭線,也因此暴露了他們在這裡的老巢,你以為藏在背後的那些人不會注意到你嗎?
”葉錦羽緊緊盯着他。
步誠慘白着臉,渾身冒冷汗,不多時就打濕了裡衣。
“你之所以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是因為有侯府的保護。
可能你還不知道,于弘已經被人殺了,而他的家人也不知所蹤。
還有楹城的周司,他也被殺了。
所有背叛雀組織的人,都被除掉了。
”
葉錦羽觀察着他的臉色,他的表情已有些動搖,她再接再厲:“而你也背叛了他們,如果我們把你放出去,你猜你能活過今天嗎?
而且我們還能用你引出他們,其實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舉兩得。
隻不過,本姑娘不喜歡血腥。
”
步誠忽地擡頭看向她,眼裡流露出一絲希冀。
“反正你現在在他們眼裡已是叛徒,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幹掉你,哦對了,上次那幾個從老巢裡帶回來的人,最後都死在了獄中,所以千萬别以為衙門裡就是安全的。
”
步誠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葉錦羽挑眉,繼續說:“其實不管怎樣,你都難逃一死。
那你還幫他們守什麼秘密呢,不如死前拉個墊背的,說不定到時候黃泉路上還特别熱鬧呢。
你活着過得這麼凄涼悲慘,死了能前呼後擁多風光啊。
”
步誠和莫武皆滿臉震驚地看着葉錦羽,都不敢相信一個姑娘家會說出這種話。
尤其是步誠,他剛才都快被吓死了,可現在又突然不那麼害怕了。
仔細想想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左右都是個死,他何必為了那些人再讓自己白白遭罪呢。
思及此他又悄悄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生姜,忽然覺得眼睛辣辣的,忍不住又往後挪了挪。
“我、我說。
”步誠一咬牙豁出去了,“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隻是無意中聽他們提過幾次沣州,哦對了,好像還有個什麼副使。
我也是聽了那麼幾句,差點就被發現,其實連他們在讨論什麼都沒聽清楚,隻是記住了這幾個字。
”
沣州,副使?
葉錦羽看向莫武,葉元夕就是從沣州來的,而且她父親也是節度使副使,這會是巧合嗎?
顯然莫武和她想到一處去了,隻是他們都沒有說出來。
葉錦羽很快又把注意力轉回步誠身上,繼續審問了幾句,看他是真的沒什麼交待的了這才作罷。
“莫武,讓他畫押按手印,免得到時候在官府面前反水賴賬。
”葉錦羽把生姜丢回碗裡,丢下這句話便負手往外走。
步誠緊張地看着莫武走過來,啪的一聲往地上拍了張紙,遞筆過來:“簽了吧,左右你是逃不掉的。
”
步誠略略一掃紙上的内容,方知這是他們為他寫的認罪書,上面列舉的幾條罪名都是圍繞步峥和妍娘的。
買賣兒童,虐打妻妾和孩童,利用孩子坑蒙拐騙,以及施暴死者雲霓裳緻死等。
步誠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妍娘的真名叫雲霓裳,頓時心裡五感陳雜。
長長的歎了口氣,在莫武地催促下簽名畫押,紅手印一按上,他再次如墜冰窖。
這輩子,他完了!
步誠的案子解決起來比想象中的順利,官府那邊又有人盯着,再加上步誠的認罪書,案子很快就結了。
或許是官府裡的内應沒有注意到步誠,又或許他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更或許步誠現在左右都是死,他們可以借刀殺人,何樂而不為。
其實葉錦羽動過用步誠引出幕後之人的想法,但後來仔細一考慮,雀組織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不知道牽扯了多少人。
她能引出的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卻會徹底暴露了他們,所以還是等回去交給侯爺處理吧。
至于那兩家可能和于家有關系的店鋪,倒真被她說中了,莫武派人去查時,店鋪已經人去樓空。
所有人都不知去向,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消失的很徹底。
隻不過店鋪裡的東西沒有少,也沒有被搜刮的痕迹,所以也無法判斷他們是自願走的,還是已經被抓起來或是殺人滅口。
最後他們從衙門領走了雲霓裳的屍骸,一路精心運送至楹城。
在抵達楹城的前一天,葉錦羽便給雲千重傳了消息。
所以當他們剛到城門口,就遇上了雲千重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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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錦羽擔心她看到屍骨再次失控,便先去到她的馬車上,将步誠的事情同她将了一遍。
雲千重一直忍着沒有掉眼淚,但葉錦羽能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發抖,眼裡的恨意和懊悔也無處躲藏。
“若我能早兩年找到他們,母親就不會……”雲千重哽咽地看向坐在一旁的雲清,他現在已經不怕她了,但還是和淩昭更為親近。
雲清不懂事,再加上他還沒有想起自己的母親,所以隻是懵懂地望着她們。
其實雲千重還有些羨厲這樣的他,忘記未必就是壞事,他能這樣簡簡單單無憂無慮活着也挺好。
“罷了。
”雲千重又看向葉錦羽,說道:“潋潋,我想先将母親的遺骸接去湘君别苑。
我曾在楹城為我的家人們立下衣冠冢,現在母親回來了,我想挑個好日子讓她和父親團聚。
”
“好啊,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就告訴我,不用客氣。
”葉錦羽知道她是強忍傷心,也知這種時候安慰都是無用的。
雲千重微微一笑,眼裡卻實在聚攏不起笑意,所以她這個笑容看起來既勉強又苦澀。
“我家裡情況特殊,一日未平反,便無法真正為他們立碑建墓。
衣冠冢也是小心藏着的,所以下葬母親隻能悄悄的,我尚能應付。
”
雲千重說完自己的事情,又想到葉錦羽的辛苦,便又是感謝一通,勸她趕緊回侯府休息。
葉錦羽知她現在無心應付别的,便順着她的話應了。
但又怕獨自待着更難受,于是就讓淩昭勸勸雲清,讓雲清随雲千重一同去湘君别苑。
身邊有個親人陪伴,總會有些心裡安慰。
雲清現在已經不排斥雲千重,但要讓他單獨和她待幾日,還是叫淩昭勸了一炷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小家夥才終于答應。
等送走雲氏姐弟,淩昭忍不住問道:“姑娘,您何時和千重姑娘這麼熟了,竟以名字互稱。
您可莫忘了她的身份,當心引狼入室,侯爺對這位千重姑娘可是十分看重的。
”
“女人間的友誼為何非要插個男人呢?
”葉錦羽沖淩昭挑眉,勾唇一笑,“千重聰明,堅強又非常重情義,我覺得她就很好,有個這樣的朋友不好嗎?
”
淩昭啞然,竟覺得姑娘說的非常有道理,隻是她心裡還有些許不贊同,嘴上卻不知該怎麼反駁。
葉錦羽也沒有等她的回答,拉着人坐上馬車進城。
回到侯府,正好趕上午膳時間。
葉錦羽前腳剛踏進賦園,淩昭便在她身後說道:“姑娘,侯爺知曉您今兒個回來,早就吩咐過,請您去沉閣用膳。
”
葉錦羽本能抵觸,可是她也知道拒絕無用,正好把步誠的事情也一并說了吧。
她這來來回回的,也出門了十二三天,侯爺身上的傷早就養的快好了,乍一看到他坐在桌邊的畫面,葉錦羽反倒有些不适應了。
她怔了一下才響起來行禮,眼角餘光不受控制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坐姿端正,眉眼間染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唇色粉嫩如花瓣。
她突然發現,原來侯爺的唇色這麼好看。
呸,亂想什麼呢。
千萬不能被美色迷了眼,保持冷靜,保持清醒。
葉錦羽微微側頭,不敢再用餘光去偷瞄對方。
“這幾日辛苦你了,把事情辦得這麼漂亮,本侯該如何獎勵你呢?
”厲奕伸手想去扶她,葉錦羽暗驚,不着痕迹地往凳子旁邊挪了一步,巧妙躲開他的手,也顧不上什麼尊卑禮儀先坐下來再說。
厲奕捏了捏自己的手,眼裡閃過一絲尴尬和失落,随後又被笑容所取代,“先用膳吧,全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
“多謝侯爺。
”葉錦羽坐着對他點點頭,态度恭敬客氣又疏離。
厲奕臉上神色微沉,卻沒有說什麼,拿起筷子示意她用膳。
葉錦羽吃了幾口,明明都是她平時最喜歡的飯菜,以前每次都能吃得食欲大動,但今天卻提不起一點興趣。
侯爺突然這麼安靜,好像連屋子裡的空氣都變得非常奇怪。
“我吃好了。
”不多時,葉錦羽就放下了筷子。
厲奕奇怪地看着她,擔心地問道:“是飯菜不合胃口?
還是身子不适?
”
葉錦羽有點受不了他突然的體貼和溫柔,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忙道:“不是,隻是不餓。
侯爺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
“恢複的很好。
”厲奕動了動受箭傷的腿讓她看。
“那就好。
”葉錦羽幹笑一聲,莫名覺得非常尴尬,忘了自己好像要說什麼事情,腦海裡閃過太多畫面,猶豫到後來,隻想起來一件事情,“剛才我們回來時,看到府裡張燈結彩的,大家看起來都非常忙碌,是有什麼喜事嗎?
”
厲奕意味深長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眼裡似閃過一絲失望,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無奈,苦笑一下,說道:“三月二十三是本侯的生辰,他們在做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