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隋的身體一頓,緩緩收回手。
“我就是想問問安茹夢的事情,我覺得前幾日她被劫持的事情有些奇怪,太巧了。
您有什麼看法嗎?
”葉錦羽忽略掉男人眼裡一閃而逝的失落,問道。
“此事雲雀還在追查,暫時還沒有頭緒,至于安茹夢,她看着并無異常。
”厲隋想了一下,認真說道:“這些事情你不用管,本侯會去處理好的。
”
“那妙音的事情呢,也就這麼算了?
”葉錦羽握緊藏在狐裘裡的手。
厲隋知道她和秦妙音感情好,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決定好把事情與她全盤說出。
“此事我已有安排,等有了結果我再告訴你,好嗎?
”厲隋柔聲說道。
葉錦羽緩緩松開手,她知道侯府水深,侯爺身上還藏着許多秘密。
他們做什麼事情肯定有自己的規劃,而她會出現在這裡隻是個意外,她不打算趟他們的渾水,自然也沒有資格和立場去要求他能為她做什麼。
“都聽侯爺的。
”葉錦羽平靜點頭,繼而問道:“既然這些事情都有侯爺處理了,那我回祁家的事情?
”
“本侯不會出爾反爾,天亮以後就出發。
”厲隋拍了拍她的頭頂以示安撫。
葉錦羽怔忪,愕然地望着他。
剛才在夢裡的時候,韫玉是不是也這樣拍過她的頭頂?
太詭異了!
不過,她并不想要這樣的答案,“這兩天府裡不太平,侯爺既要養傷又要處理事情,一定很累。
您要是抽不開身,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的。
”
厲隋站起來,看着她叮囑一句,“天快亮了,再睡會兒吧,等到了時辰本侯就派人來叫你。
”說完轉身走了。
上午巳時一刻,武安侯府的馬車出現在祁府門外,早就接到信兒的祁家人已經等在門口迎接。
葉錦羽走下馬車一看,出來迎接的人裡除了管家和祁觀語,還有一位陌生的男人。
看着有已有二十七、八歲,蓄着很短的胡須,儒雅又成熟。
這位應該就是葉如潋的大表姐夫吧?
果然,對方向侯爺行禮是,自稱佟濟桓。
厲奕這邊準備了不少禮物,祁觀羽看了無喜反憂,這些雖是代表了侯爺對表妹的疼愛,但這樣的偏愛看在旁人眼裡,隻會給祁家和表妹招來無端的禍患。
“侯爺裡面請,父親尚有些公事脫不開身,不能及時出來迎接,還望侯爺見諒。
父親忙完便會趕過來。
”祁觀羽不動聲色地命人把東西搬進府裡,又對厲奕做了個請的手勢。
“無妨,祁使君是這一方父母官,百姓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厲奕倒也不介意,随後葉錦羽就被祁夫人身邊的沁香請去了後院。
原想着會在老夫人屋裡見到大表姐,誰知她去了之後,屋裡倒是熱鬧,一對龍鳳胎正追着祁明懿在玩鬧,旁邊跟着兩個嬷嬷和兩個婢女,小心翼翼地護着生怕他們摔了。
老夫人在旁邊看的歡喜,見葉錦羽進來,也不讓她行禮了,把人叫到身邊來一起看着孩子們玩耍。
葉錦羽懷裡揣着四塊成色極好的玉石,是她從庫房裡挑選出來的,還都未經雕琢,看大小正好适合雕刻成配飾戴着。
四個孩子一人一塊兒。
八歲的祁戎瞧着比十一歲的祁明懿穩重,兀自坐在母親身邊看他們玩耍,偶爾感興趣地笑一會兒,卻不會去參與,像極了小大人。
哪怕是從葉錦羽手裡拿了禮物,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樣歡喜雀躍,隻是十分有禮地向葉錦羽道謝。
葉錦羽看他這個克制的樣子,突然發現很像祁觀語,頓時就了然了。
這個小表弟肯定非常崇拜自家哥哥!
“舅母,怎麼不見表姐呢?
”她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能對的上号的人。
祁夫人歎口氣,握着她的手說道:“慧兒就是這般性子,她回來聽說了你的事情,已經和老爺去吵過兩次了。
之前還說要去侯府把你帶回來都被我攔下了,今兒聽說你們要回來,這不又去找老爺說理去了。
”
所以說,大表姐是在維護她?
!
葉錦羽深感意外,祁家人對葉如潋的好,真的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
“要不還是派人把表姐叫回來吧,我來和表姐說,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能總為這件事情和舅舅鬧不愉快。
”葉錦羽心裡十分感動。
“無妨,慧兒自小就如此,她能和老爺吵上幾句,老爺心裡也是高興的。
過會兒就回來了,就在這兒等着吧。
”祁夫人卻是不擔心這個。
葉錦羽懂了,也不再勸。
之後老夫人又問了她在侯府有沒有受委屈,葉錦羽也是報喜不報憂,聽她們的口氣,估摸着還不知道葉元夕中毒的事情,她也沒有主動提,免得她們擔心。
約莫一炷香以後祁敏慧就回來了,滿臉的不痛快,顯然沒有在父親那裡達到自己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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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羽見過表姐,許久不見,表姐真是愈發光彩照人了。
做了母親的人就是不一樣,氣質也更溫柔華貴了。
”葉錦羽起身向對方行禮,趁機觀察幾眼,發現這大表姐長得特别像祁夫人,但她身上的氣場比祁夫人霸氣,一看就不是那種會輕易被人拿捏的角色。
祁敏慧瞧着她,眼裡有些意外,總覺得潋表妹給人的感覺有些不一樣,也許是她們太久沒見了吧。
小姑娘現在也長大了,的确會有些變化。
“許久未見,錦羽也學會誇表姐了呢。
”祁敏慧輕點一下她的鼻尖,拉着她坐下,又鄭重說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這次是父親做得不對,你要有什麼委屈盡管告訴表姐,有表姐護着你,什麼都不用怕。
”
葉錦羽掩嘴笑起來,看看老夫人和祁夫人,這才對着祁敏慧反問一句:“對方可是侯爺,表姐當真不怕?
”
“他算什麼侯爺,空有爵位,在京城時便隻會仗着祖蔭混吃等死,早已聲名狼藉。
跟着這樣的人,你如何能過得好?
”祁敏慧在京城生活三年,聽過不少這位武安侯的荒唐事,所以才會如此生氣父親的做法。
“表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不過我現在在侯府過得很好,你也不要再與舅舅争吵了。
”葉錦羽莞兒一笑,溫聲說道。
祁敏慧不相信她的話,“可我聽說,現在侯府後院就已經有五位姑娘了,往後日子還長着呢,你能保證侯爺以後隻寵着你嗎?
不隻是楹城的侯府,京城侯府裡還留着不少美人呢,說不準哪日就都接過來了,跟着這樣的男人豈會幸福。
”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葉錦羽笑着說道:“表姐的好意我很感動,但我已經是侯府的人,如果現在強行離開,隻會讓人以為咱們祁家人出爾反爾,還因此得罪一個侯爺,不劃算。
”
“錦羽,你告訴表姐,你是不是對那武安侯動情了?
”祁敏慧蹙起眉頭,憂心地看着她。
“沒有,也不會。
”葉錦羽搖頭,說的笃定。
屋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奇怪,葉錦羽也感覺到了,擔心是自己說錯了話,正想開口補救,卻聽祁敏慧笑了兩聲。
“那就好,不動情便不會傷心。
你一心為我們祁家考慮,反而讓表姐更愧疚了,你是為了祁家做出的犧牲,這是祁家欠你的。
”祁敏慧緊緊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回去再好好想想,要是反悔了,表姐也不怕得罪武安侯,一定把你要回來。
”
祁敏慧和祁觀羽不愧是親姐弟,這說出來的話和做事風格還真像。
在祁家用過午膳以後,厲隋便打算回府,葉錦羽卻想到自己還有事情請教祁觀語,但一直找不到單獨相處的機會。
思來想去,便在臨走前悄悄塞給祁觀語一張紙條。
回府路上,她對厲隋問道:“侯爺,馬上就要過年了,這幾日我想出門四處逛逛,可以嗎?
”
厲隋考慮了一會兒,對上她滿含期待的眼神,便鬼使神差的答應了,随即又補充一句:“多帶上幾個護衛。
”
多帶幾個都沒有關系,反正她暫時也不打算逃跑,葉錦羽高興地道了聲謝。
次日吃過午飯她便乘車出門,淩昭得知她要去衙門大牢大感意外,馬上勸道:“那等污穢之地關着的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太危險了,咱們還是别去了。
”
葉錦羽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安慰她不用緊張,卻也沒有解釋自己去那裡的原因。
妙音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馬車停在大牢外幾丈遠的柳樹下,祁觀語如約而來,遠遠瞧見侯府的馬車,旁邊還站着四個護衛,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裡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情緒。
昨天突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潋表妹塞了紙條,他吓了一跳,待看過紙條知道表妹要約他見面,方式還如此隐晦,他便忍不住想多了。
不過現在看她身邊跟着這麼多人,就知道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也懊惱自己自作多情,竟是還不如表妹灑脫。
葉錦羽知道自己的行動,到最後肯定會被傳到侯爺耳朵裡,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避着身邊這些人。
讓他們盡管看,反正他們也猜不出來她真正的想幹什麼。
“表哥,突然叫你出來是有一事求你,我思來想去也隻有你能幫我了。
”葉錦羽站在馬車旁邊,施禮說道。
祁觀語看她态度如此坦蕩,便也從容問道:“錦羽有何事不妨直說。
”
“我想找一個會刺青的師傅,跟着他學手藝。
我聽說衙門裡就有專門為犯人刺字的師傅,就想讓表哥幫忙引薦一下。
”葉錦羽說道。
祁觀語皺眉,問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麼突然想學這個?
”
葉錦羽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知道學這個很奇怪,但我就是對這個感興趣,表哥答不答應嘛?
”
這好像是表妹第一次對他撒嬌,祁觀語眼神一閃,心裡又軟又暖,口氣也變得柔和許多:“真的隻是感興趣?
沒有别的理由了?
”
“真的,我發誓,就是感興趣而已。
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找個東西學一學,也可以打發時間嘛。
”葉錦羽滿臉誠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