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他的堅持
“司徒,點兒,我來看你們了。
”蕭真看着墓碑,輕輕說着:“點兒,司徒他可真了解你啊,他知道他一旦去了,你不會獨活,便讓我找一處風光好的地方将你們一起安葬。
”
她最後一面見到司徒時,他身上滿是箭枝,可他硬是撐着一口氣等她回來,為的就是告訴她他身後事的安排。
雨又變大了。
顆顆打在蕭真的臉上,身上,蕭真不為所動,依舊站得筆直。
“司徒,下次給你帶酒。
你最愛喝的紹興酒。
”蕭真一手摸上墓碑,下一刻纂得死緊死緊,閉上眼,滾燙的淚珠剛流出便被大雨刷去。
司徒,從她參軍就一直在一起的兄弟,他們一起練劍,一起喝酒,一起殺敵,走過了無數個春秋,他們榮辱與共,從沒有離開過對方。
“早知道該帶酒的。
”沒有用酒麻醉自己,她的心太疼太疼,疼的有些受不了,就連呼吸都像是全身在被什麼牽扯似的難受。
蕭真仰起頭,讓雨水沖刷着無法抵制而流出來的淚珠,這一世,不管任務有多難,不管受的傷有多重,她從沒有哭過,可每年的這幾天,她的淚就跟天上的雨一樣,沒有停息。
一把雨傘撐在了她的頭頂。
蕭真睜開因無聲痛哭而布滿了血絲的黑眸,竟然是丞相大人,他一直跟着她沒有離開嗎?
韓子然溫柔的看着她,輕輕說:“你并不孤單,還有我。
”
一句話,一句簡單的話,在現在的時刻,讓蕭真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望着前面這張俊美溫柔的面龐,蕭真道了句:“謝謝。
”
“我會陪着你,不管你想做什麼?
”
“丞相大人應該很忙才是。
”
“朝中那麼多臣子,并不是非我不可的。
”
“皇上需要你。
”
韓子然沉默了下,道:“可我想陪你。
”
蕭真靜靜的看着他,後者溫柔的回視。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真才道:“丞相大人逾越了。
”
韓子然沒說什麼,隻是為她撐着傘。
今天的丞相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透着古怪,隻此刻,蕭真不太想去想,也就随他了。
她在司徒夫妻的墳前立了片刻後離開,這裡葬的隻是叫得出名字的影衛和士兵們,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都葬了在
這片山林裡。
每年她都會在這裡醉上三天,而今年她不再喝酒,所以她的腳步要到過他們所在的每一個地方去看望他們。
此時,天已微白,雨繼續下着,天色依然黑沉。
蕭真一步一邁走在林間,五年時間,景緻已變,可仍然能看到以前戰争的痕迹,而在那片被血浸濕過的平地上,老百姓為了紀念這些人栽種下了無數的樹木。
韓子然始終跟随着蕭真,與她僅有着十步之距,他看着前面那個走得筆直的身影,一身簡單的粗布,一個簡單的發髻,可走得挺拔,走得堅定,也很孤獨。
走過山腰,走過林子,一步一步,沉默的走。
天已大白。
午時已至。
夜幕降臨。
一天的時間過去,蕭真依然在走。
雨始終不停的下。
直到身後的韓子然輕咳了聲。
走在前頭的蕭真停住步伐,轉身看他。
看着她哀傷的目光,韓子然心裡一疼。
“你回去吧。
”
“不,我要陪着你。
”
“你全身都濕了,會生病。
”
“我不會。
”
蕭真看着韓子然有些蒼白的臉,那雙修長的握着傘的漂亮手指已經被雨水侵打的泛白,他雖是當朝宰相,權傾朝野,但也隻是一介文弱書生而已。
“你要是生病,隻會拖累我。
”
“我不會。
”
蕭真平靜的看着他,竟在丞相大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委屈。
她沒再理他,繼續往前走。
韓子然默默的跟着。
直到夜幕漸深時,蕭真聽到了背後傳來的一聲響。
她轉身,便看到了當今的丞相大人暈倒在地,雨傘滾落到一旁,大雨無聲的打在他的身上。
蕭真在心裡歎了口氣,走過去撿起傘,扶起他來。
陷入昏迷時,韓子然苦笑的看着扶着他的蕭真:“看來,我确實拖累了你。
”
“早就說過讓你不要跟着我。
”蕭真看了眼周圍的環境,扶着他朝着另一邊走去。
在蕭真扶着韓子然找避雨的地方時,在山頭的另一邊,一道明黃的身影和幾名禦林軍正站在墳墓谷中。
“皇上,并沒有找到皇後的身影。
”
“皇上,這時全處都已經搜找過,皇後應該不在山谷内。
”
“皇上,山上已經也已經搜找遍,沒見着皇後身影。
”
“皇上,要不要搜山?
”
皇帝陰沉着臉,目光冷厲,望過這看不到盡頭的墳墓時,眼底又帶着一絲悲感,原來獨自一個來到這裡,心裡竟是那般的難受。
這樣的下雨天,她會去了哪裡?
這裡的每一個人與她的情感牽挂是那般的濃,她此刻的心情必然萬般痛苦。
皇帝握緊了雙拳,盡管他和她之間已經回不到過去了,可想到那幾年她用酒來使自己爛醉如泥忘記痛苦的模樣,他的心裡還是會難過。
“搜山,直找到皇後為止。
”皇帝下令。
“是。
”
許福在旁邊輕聲問道:“皇上,這雨這麼大,要不您先回宮?
”
“皇後沒找到,朕便不回宮。
去拿酒來。
”
“是。
”
許福命人端了一壺酒來。
皇帝拿過時,将酒倒在地上,對着眼前數不清的墳墓說道:“皇後應該來看過大家了,往前,她都會在醉倒在這裡,如今朕沒有見到她,她應該是沒有帶酒來,朕的這一壺酒,算是替皇後給大家斟的。
”
皇帝一斟酒,身後百來名禦林軍單膝跪倒在地上,低頭默哀着。
許福老眼一紅,擦去眼角的濕潤,他的親人,還有這裡很多禦林軍的親人都在五年前的那場戰争中死去。
皇上其實還是在意皇後的吧。
此時的蕭真已扶着韓子然來到了一個山洞裡,山洞很大,也很幹燥,裡面擺放着各種炊具還有一些幹淨的衣裳,棉被。
望着這熟悉的一切,蕭真深吸了口氣,先将韓子然放到了幹燥的草堆上,從一旁拿過火折子,将堆放着的幹柴堆弄好,升火。
火一升起來,洞室瞬間明亮,才發現這個洞口什麼都有,隻是長久沒住人,都蒙上了一層灰。
蕭真的目光落在角落中折得整整齊齊的一套衣裳,和衣裳上放着的木劍上,有些恍惚。
直到一旁傳來呻吟聲。
“丞相大人,你沒事吧?
”蕭真忙走到韓子然身邊,發現他的臉非常的紅,一手撫上他的額頭:“你發燒了。
”
韓子然的呼吸沉重,他微微睜開眼看着蕭真,随即又閉上。
蕭真看着他這模樣,将火把都移了過來,沒再猶豫,除了裡褲,将他身上所有的衣裳都脫了放到火邊烤着,又拿過了角落中那套折得整整齊齊的衣裳,在拿衣裳時,她微微猶豫了下,最終還是給韓子
然穿上。
将這些都做好後,蕭真才将自己身上的濕衣都脫下來,當脫下中衣,看到裡面素色的肚兜時有些怔忡,以前她總是束胸,自恢複了女兒身,便再也沒有束過胸。
蕭真将中衣穿回,雖說她對于男女之别沒有分得那麼清,但這會還是避嫌的好。
這樣一想,她便開始打坐,利用體内的内力驅寒。
很快,被雨水打濕的衣裳一點點的變幹,當恢複幹淨時,蕭真這才睜開眼去看呼吸越來越粗隐隐伴有痛苦聲的韓子然。
“越來越燒了。
”蕭真摸了下他的額頭,燙得驚人,想了想,她朝着幹草堆裡面摸去,手伸回來時,已經拿着一瓶藥:“希望這藥還有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