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人家,燈火通明。
村長已經喝得七暈八素,圍着林栎一個勁的轉悠着,“幸好林先生今天來得及時,不然我這把老骨頭,估計都要被這群崽子們給拆了。
”
林栎推了推眼鏡,時不時的留意一下角落位置稍顯安靜的一桌。
他有好幾次都想要過去,卻是被自家老闆那犀利的眼神給逼着乖乖的坐在了主位位置。
村長客客氣氣的為他倒滿了酒杯,“林先生,現在由你再給大家解釋一下那份合同,讓這幫崽子好好的聽清楚。
”
“村長,您喝醉了。
”林栎擺了擺手,制止着他再繼續為自己續杯。
“今個兒大家都高興。
”村長打了一個酒嗝,“我剛剛好像看見了趙先生,我得去跟他敬一杯。
”
林栎扶住搖搖晃晃的村長,道:“趙先生說過了,今晚上大家才是主角,他隻是過來慶賀慶賀而已,村長不必客氣。
”
“趙先生太客氣了。
”村長大概真的是喝暈了,眼一閉就倒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林栎長籲出一口氣,他總算有機會回到老闆身邊當個乖巧聽話的助理了。
正當他準備起身,忽然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他下意識的看向大老闆方向,隻見老闆的眼神比之前一刻更加陰沉,似乎在身體力行的告訴他,别過去,不許過去。
沈烽霖拿起酒杯,輕呷一口,收回視線又看了一眼身殘卻是志不殘執意要出席的趙舒。
趙舒手腳都綁着夾闆,當真是動彈不得,他惡狠狠地瞪着企圖對他江小姐欲行不軌之事的家夥,随後又委屈的看向正在小口小口吃着東西的江小姐,道:“聽趙靈說你們今天準備離開?
”
江清檸瞄了一眼對面坐上同樣等候自己答案的男人,放下筷子,道:“沒有,那都是誤會。
”
趙舒如釋重負,“我憂心忡忡了一下午,真怕你不打聲招呼就走了。
”
江清檸忍俊不禁道:“所以你就不管不顧的也要跑來這裡?
”
趙舒苦笑着,“我盡量不動彈就行了。
”
江清檸夾了一塊肉遞到他嘴邊,“肚子不餓嗎?
”
趙舒張開嘴,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隻能看着卻吃不到的男人,道:“很餓很餓。
”
沈烽霖捏着筷子的手都在咯吱咯吱響。
趙勤然偷偷的斜睨了他一眼,随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埋頭自顧自的吃着東西。
江清檸視若無睹對面那犀利的眼神攻勢,繼續喂着趙舒吃飯,那賢良淑惠的樣子,就恍若小兩口那般。
“趙舒啊,咱們是不是快吃酒了?
”一名婦人走上前,扯着嗓門大聲詢問着。
這一問話,直接把周圍數十道目光齊刷刷的吸引了過來。
李勝萍掩了掩嘴,笑道:“陳嬸就愛開玩笑,我們江小姐害羞,不能這麼問。
”
被喚作陳嬸的女人說着:“難道不是嗎?
我瞧着小兩口感情挺好的,也是時候吃酒了吧,我們這些長輩盼着趙舒結婚可盼了好些年。
”
“要得要得,等日子定下來,我一定奔走相告,讓大家第一時間知道。
”李勝萍戳了戳自家木頭兒子,“别一個勁的傻笑,也問問江小姐喜歡吃什麼,改明兒我給她做。
”
趙舒樂呵樂呵的點頭,“江小姐,你别誤會,他們就喜歡開玩笑。
”
江清檸不以為意,繼續夾着菜,“隻要你不誤會就行。
”
趙舒愣了愣,嘴角有些牽強的扯了扯,“我、我不會誤會的。
”
“啪。
”的一聲,沈烽霖将筷子放在了桌上。
這一聲響,不輕不重,直接将周圍的議論聲壓了過去。
陳嬸看了一眼沈烽霖,碰巧沈烽霖也擡頭注視着她。
他雖不言不語,卻是戾氣逼人,讓人對視上的刹那,仿佛腦子裡某一根弦忽然就斷了。
陳嬸還沒有說完的話直接戛然而止,她怯生生的低下頭,不敢再看對方一下。
沈烽霖站起身,氣勢凜冽,“我吃飽了,你們慢慢用。
”
趙勤然緊跟上前,“你就任由他們對你的江清檸想入非非?
”
“一群跳梁小醜罷了,不足為懼。
”沈烽霖嘴上說着毫不在意,雙手卻是早已憤怒的緊握成拳。
趙勤然道:“保不準江小姐她突然想換換口味。
”
沈烽霖止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
“一樣東西吃多了也膩了,這個時候如果遇到别的稀奇玩意兒,說不定好奇心一來就陷進去了。
”
“憑他,也配?
”沈烽霖反問,“愛過狼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看上狗?
”
趙勤然語塞,見他走遠,才敢嘀嘀咕咕自言自語道:“問題是大野狼和小奶狗的區别,女人嘛,都喜歡對自己唯命是從的男人。
您老人家懂得人家小奶狗的撒嬌情趣嗎?
”
一頓飯作罷,江清檸放下了筷子。
不知是誰開了口,音樂聲響起,有人圍在人群中,放聲高歌。
是否,冥冥之中,你我注定,沒有結果。
為何還要,飛蛾撲火。
是為情所困,是為愛蹉跎,是傻是對還是錯。
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聞已是曲中人。
“江小姐。
”趙靈喝了一點小酒,有些微醺,她拿着酒杯本是想要和江清檸喝一杯,隻是剛剛走近,就見她嘩啦一聲推開了椅子。
江清檸站起身,忽然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跑出了農家樂。
夜色朦胧,小路又曲又折,她幾乎是拿出了自己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朝着客棧方向跑去。
“叩叩叩。
”她敲了敲門,在等候開門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從心口處跳出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彈指即逝,江清檸從最初的激動轉而慢慢的平息了。
她獨自站在門外,嘗試着再敲了敲門,裡面依舊沒有人回應。
江清檸擡頭看了看身前的門,失落的往後退了退,是不在嗎?
她周圍環顧一圈,整座客棧靜悄悄的,确實是不想有人的樣子。
她後知後覺的捶了捶自己的頭,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剛剛的行為有多麼幼稚。
江清檸你果然心腸歹毒,想推開就推開,想擁抱就擁抱嗎?
漆黑的屋子裡,大床上有微微弧度。
沈烽霖躺在上面,不知是醒着,還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