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欲言又止,她不能任着這孩子毀了自己的未來。
陳靜靜重新坐回了窗台前,陽光落在她周身上下,她卻是一點溫暖都感受不到,仿佛這個世界在她面前,隻有數之不盡的黑暗和冰冷。
既然她已經處身在黑暗之中,那麼就不能讓任何人也得到光明。
陳靜靜拿起剪子,機械式地剪着花枝。
玫瑰花,可真美啊。
醫院:
一輛保時捷急停在醫院正門口,陳霆也不管不顧自己會不會擋着什麼人,就這麼棄車一路奔跑進了醫院。
從院門口到手術室,不長不短的距離,他卻仿佛掏空了所有力氣。
在走廊的盡頭處,他看見了亮着紅燈的手術室燈光,卻沒有一點力氣再往前走了。
他就這麼僵硬地站在原地,雙目一眨不眨地望着另一盡頭處刺眼的紅光。
江清檸注意到了十幾米外的身影,從家屬椅子上走了過去。
陳霆單手扶着牆,不敢靠過去,他看見了靠過來的江清檸,麻木地轉了轉腦袋。
江清檸道:“從天橋上掉下來了,慶幸的是沿途的車輛刹車及時,沒有從她身上碾過去。
”
陳霆聽着那個碾字,恍若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那種疼,讓他有短暫時間的窒息。
江清檸再道:“我已經查過監控了,那兩個人跑出了城,但應該很快就會找到了。
”
陳霆閉上雙眼,他不想關心那些人,他一度哽咽道:“她呢?
”
江清檸沉默了。
陳霆沒有得到回複,慢慢地睜開了眼。
兩人四目對接。
江清檸說着:“她确實是個小孩子,但她正在成長,陳先生你是依靠,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應該讓她感到無助。
”
陳霆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無力地張着嘴,卻是不知如何言語自述。
江清檸轉過身,許久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還沒有通知她的家人,我想如果他家人來了,可能你就不應該出現了。
”
“謝謝。
”就這簡單的兩個字,他似乎拼盡了全力才說出口。
江清檸瞧着他步履蹒跚的往手術室走去,又道:“沒什麼大礙,你不用太擔心。
”
“那麼高。
”陳霆望着那還亮着紅燈的手術室,喃喃自語的重複着這一句話,“她該有多疼。
”
黃昏:
病房裡一片安靜。
“滴答滴答。
”有水流聲從洗手間方向傳來。
徐萌萌虛弱地睜開眼,她沒有感受到疼痛,就這麼發愣一樣的看着那蒼白的天花闆,渾身好像都處于麻痹狀态。
她這是死了嗎?
是不是隻有死人才不會疼?
徐萌萌害怕了,她想要坐起來看一看周圍,但她壓根就感受不到手腳的存在,她就如同一具靈魂,輕飄飄的。
“這是摔傻了?
”江清檸擰着幹淨的毛巾從洗手間出來,一眼就瞧見了兩眼發直傻傻發呆的丫頭。
徐萌萌聽見聲音,不敢置信道:“你也死了嗎?
”
江清檸哭笑不得道:“我跟你感情究竟有多深啊,你這前腳剛走,我就随後一同赴死。
”
徐萌萌還沒有轉過彎,她是認定了自己一命嗚呼了,否則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疼呢?
江清檸拿起毛巾給她擦拭着耳朵後面的血迹,道:“你放心,你會長命百歲的。
”
“我沒死嗎?
”徐萌萌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那麼多車呼嘯而過,她竟然還能活着?
江清檸忍俊不禁道:“你這是沒死成還有些遺憾嗎?
”
“呸呸呸。
”徐萌萌嘗試着動一動胳膊,“可是我為什麼沒有知覺了?
”
江清檸刻意的避開這個話題,不答反問,“你餓不餓?
我去給你弄點好吃的。
”
徐萌萌見她三緘其口,不安道:“清檸,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
江清檸打着哈哈道:“我能瞞着你什麼事?
你就是一天天的胡思亂想。
”
徐萌萌目不轉睛的盯着她,“你這吞吞吐吐的樣子,肯定是有事瞞着我?
我為什麼感受不到手腳的存在?
我難道是——”
江清檸搖頭,“别說傻話,你隻是身體太虛弱,明天就好了。
”
徐萌萌又紅了眼,“如果真是那樣,你就不會用這種複雜的表情看着我,我是不是、是不是癱了?
”
“……”江清檸一指頭彈在她的腦門上,“你就不能盼着自己一點好的嗎?
不是想着自己死了,就是癱了,你好好的,能跑能跳。
”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猶豫?
”
“我總不能說你什麼事都沒有吧,就是頭破了點,臉髒了點,這不是命大,這是命硬!
”江清檸搖了搖頭,“醫療界的奇迹啊,我都不敢對别人說你是從三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的。
”
徐萌萌尴尬的笑了笑,“那我為什麼一點知覺都沒有?
”
“畢竟搶救了一下,全麻了,可能過會兒就好了。
”江清檸拍了拍她的胳膊,“好好躺着,别胡思亂想,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
徐萌萌虛驚一場的閉上雙眼。
江清檸出了病房,看着門外杵着卻不肯進去的男人,道:“不進去看看?
她父親應該也快到了,你再不進去就沒有機會了。
”
陳霆搖頭,“我晚些時候再來。
”
江清檸啧啧嘴,“你這是不敢去見她?
你也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為什麼要避諱?
”
“我對她說了重話。
”陳霆低下頭,“我承認,我有點不敢。
”
江清檸笑了起來,“堂堂M陳的總裁竟然也有退堂鼓的時候?
”
陳霆苦笑道:“她沒事就好,我晚上再來。
”
江清檸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他轉身離開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療養院内,齊氏一臉驚愕地看着電視轉播畫面。
新聞正在播放着今天下午的事故,有一名女子從天橋上墜落,現正在醫院搶救。
就算打上了馬賽克,齊氏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不就是徐萌萌嗎?
她捂住嘴,不敢讓自己叫出聲。
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可能會從那種地方掉下來,除非、除非是有人蓄謀的。
齊氏驚慌地關上電視機,她雙手有些胡亂地摸着床單,最後摸到了自己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