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一路緊趕慢趕,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暈開的一灘血,一夜未眠加上一系列打擊,她也是不堪重負,雙腿一軟,眼前一黑,就這般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
沈天意當真是三魂六魄都被吓飛了,他就這麼進退為難的站在兩人中間,一會兒看看還有沒有氣的三嬸,一會兒再看看面如土色顯然隻剩下一口氣的奶奶。
亂了,太亂了。
寂靜的醫院,加濕器散發着陣陣水霧。
病床上昏睡了一上午的女人終于緩緩清醒。
江清檸雙目無神的望着天花闆,眼睛好像被什麼東西打濕了,她漸漸的看不清楚天花闆上的圖案。
“醒了嗎?
”沈烽霖溫柔的将床位升起些許。
江清檸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對方,眼淚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轉,最後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止不住的往外趟。
沈烽霖輕輕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痕,眸中缱绻,柔情如水,“傷口還痛不痛?
”
“寶寶死了,對嗎?
”江清檸下意識的拽着他的雙手,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恍若都是被刀一片一片的淩遲。
沈烽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躲閃了,如此明顯的避諱這個話題,答案早已是一目了然。
江清檸心中的期許一點一點的落空了,她抹去眼淚,掀開被子,看那樣子還想着再親自上去确認确認。
沈烽霖将她抱在懷裡,安撫着:“别胡說八道,咱們的寶寶很好,還在治療,再過兩天就可以跟你一起出院了。
”
“是真的嗎?
”江清檸突然停止了掙紮,更是破天荒的笑了起來,“他們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
“嗯,孩子很好,你别擔心。
”沈烽霖順了順她淩亂的發絲,“再睡一覺,月子裡可不能着涼了。
”
江清檸乖巧地躺在了床上,雙手像個擔驚受怕的小孩子緊緊地攥着被單,眼前虛虛實實,不過片刻,便沉沉的睡去了。
病房瞬間落針可聞。
“叩叩叩。
”
“咔擦”一聲,沈烽霖站在了門口。
林栎有些難以啟齒的不知如何開口。
沈烽霖反手将病房門關上,清冷的走廊上人迹寥寥。
林助理道:“信南醫院的醫生們确診了,孩子因為先天性不足,已經去世了。
”
“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
”
林助理回複道:“主治醫生曾聯系過家屬,那個時候夫人還昏迷中,您手機一直處于關機,信南醫院的專家們又來的太遲,一系列原因導緻孩子失去生命體征也無法通知家屬。
”
“孩子現在在哪裡?
”沈烽霖大步流星般走向電梯。
林助理險些跟不上對方的腳步,他緊随其後道:“還在兒科那邊,專家們在确定死亡原因。
”
沈烽霖站在電梯内,數字在上升,他微閉着雙眼,周圍的空氣一點一點的被這個小小空間擠壓出去。
林助理規規矩矩的站在後面,連大氣都不敢出。
角落裡,一人笑逐顔開的看着離開的兩道背影,不疾不徐的往着緊閉的病房走去。
江清檸睡得不是很安穩,突然間,睜開雙眼清醒過來。
“姐姐。
”江清河坐在椅子上,整張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
江清檸聽着那作嘔的聲音,索性又閉上了雙眼,當做什麼話都沒有聽見,什麼人都沒有看見。
“姐姐,我剛剛去看了你的孩子。
”江清河故意尖銳着聲音。
果不其然,江清檸倏地睜開了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死盯着對方。
江清河笑:“孩子長得可真漂亮,就是命苦了些。
”
“你想說什麼?
”江清檸環顧病房一圈,“你怎麼進來的?
”
“沈三爺可能是忙糊塗了,門口連個保镖都沒有,我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江清河單手撐在下巴上,笑意更濃。
江清檸道:“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
“看來姐姐一直都很關心我啊,身為妹妹,我也應該不遺餘力的關心關心姐姐,出了這麼大的事,恐怕你還沒有通知爸爸吧,沒事,妹妹稍晚的時候替你通知一聲。
”
江清檸不想與她有過多的糾纏,神色恹恹道:“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
“姐姐怎麼能這麼見外呢?
你就不想看看孩子嗎?
”江清河拿起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我還貼心的給你拍了照片。
”
江清檸幾乎是身體本能的想要把手機搶過來。
江清河收回了手,“姐姐别着急,妹妹還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
“你還想說什麼?
”
“妹妹是沒有姐姐那麼好的福氣,這輩子恐怕都生不出孩子了,姐姐就不一樣了,以後肯定還會有很多很多孩子的。
”
江清檸目不轉睛的瞪着她,這個女人又想耍什麼把戲?
江清河笑的難以自控,“所以說這死一個孩子,也不算什麼,對吧。
”
江清檸心口一滞,不顧傷口疼痛一把抓住對方的手,“你說什麼?
”
“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言外之意就是說姐姐你這個孩子夭折了。
”
“你閉嘴。
”江清檸怒不可遏一吼,渾身脫力的趴在床邊,“我的孩子好好的,三哥不會騙我的。
”
“三爺當然不是故意欺騙你的,可是他也不敢說實話啊,這孩子今早上就死亡了,現在醫院裡誰都不敢說實話,三爺他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誰如果告訴你真相,這職業生涯就算是完了。
”
江清檸捂着傷口,情緒起伏過劇,眼前忽明忽暗,難受極了。
江清河出其不意的一把抓住她的頭發,迫使着她高高擡起頭,笑着說:“你就不想見見孩子嗎?
我可是替你拍的清清楚楚,來,咱們一起看看。
”
江清檸疼的渾身痙攣,眼睛卻是睜得大大的,她好像一眼都沒有見過孩子啊。
江清河得意忘形的打開了相冊,孩子小小的身軀躺在暖和和的保溫箱裡,身體插着許多管子,每一根裡面都流着紅色的液體。
江清檸哭得已經不成樣子了,她無法想象她的孩子忍受着什麼樣的疼痛,他肯定很痛苦。
江清河繼續滑動着照片,最後一張停留在孩子全身赤裸,連尿不濕都脫下了,大概是在檢查死因。
江清檸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看着渾身赤青明顯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孩子,絕望的大吼了一聲,“他還活着,還活着啊。
”
“姐姐,你看錯了,這個時候孩子已經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