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靜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得往後直趔趄兩步,她望着手機碎開之後濺滿了一地的零件,心髒七上八下像被别人搗了窩那般舉措不定着。
她的印象裡,父親從未對她發過這麼大的火,甚至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
所以她從小到大都以為自己的父親對家庭是最負責的男人,在外雷厲風行,在家卻是溫柔如水。
她的爸爸,是全天下最完美的父親。
陳霆閉了閉眼,雙手握緊成拳,手背上青筋凸顯,可想而知他隐忍着多大的怒火。
陳靜靜這下子連大氣都不敢出了,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她漸漸地清醒過來,自己剛剛好像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須臾,陳霆慢慢地睜開了雙眼,眼神清冷的看着女兒,像是一種失望,他道:“你和沈烽霖之間的事,我不會再過問。
”
交代完這麼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陳霆動作幹淨利落的上了車,不留一點空隙,車子絕塵而去。
陳靜靜傻站在原地,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反應過來父親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種話。
他們好像談論的是他和徐萌萌之間的事,為什麼最後會變成她和沈烽霖的事了?
況且父親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他的言外之意是以後都不再管自己了嗎?
陳靜靜兩眼泛紅,一眨眼,就是淚流滿面。
草叢裡,兩個躲着的身影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江清檸咽了一口口水,壓低着聲音道:“我以為陳霆要打陳靜靜,他那樣子瞧着太瘆人了。
”
徐萌萌說不上什麼心情,這一切好像都是因她而起,她是不是應該出去和陳靜靜解釋解釋。
可是一想起她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她又覺得這一切都是陳靜靜咎由自取,誰讓她胡言亂語潑人髒水了?
“走吧,戲也看完了,免得被陳靜靜殺個回馬槍,咱們還是溜之大吉。
”江清檸小心翼翼的撥開花叢,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準備回去。
正午的陽光很是濃烈,秋老虎更是來勢洶洶,曬得地面熱浪滾滾。
一輛車疾馳而過,卷起一片又一片落葉。
徐萌萌從計程車上走下,憑着記憶在别墅區裡七拐八拐,最後成功的把自己拐的迷路了。
她哭笑不得的蹲在地上畫着圈圈,忍不住的嘀咕着:“你沒事吓跑幹什麼?
人家一家子的事哪裡輪得到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片子插手?
”
“你蹲在這裡做什麼?
”
徐萌萌被響起的聲音弄的腳底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她瞠目結舌的回過頭,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男人,想笑又笑不出來的僵硬着面部表情。
陳霆穿着很普通的家居休閑服,手上還提着一個黑色的垃圾袋。
徐萌萌尴尬的站起身,傻乎乎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剛剛想好的一番說辭愣是被對方給吓了回去。
陳霆随手将垃圾扔在了垃圾桶裡,道:“你是來找我的?
”
徐萌萌輕咳一聲,“我是來道歉的。
”
陳霆倒是稀奇了,“你是來跟我道歉的?
”
徐萌萌慎重的點了點頭,“我好像讓你的家人誤會了。
”
“這不是你的錯。
”陳霆往前走去,走着走着發現身後沒有人跟上,他回了回頭,看着傻站着一動不動的小丫頭,道:“徐小姐既然上門是客,喝杯茶再走吧。
”
徐萌萌機械式的跟上他的腳步,隻是在玄關處時磨磨蹭蹭了好半天,她尋思着自己也不能穿着鞋子就進去啊。
“櫃子裡有幹淨的拖鞋。
”陳霆的聲音從廚房方向傳來。
徐萌萌忙不疊的把鞋子換下。
陳霆新榨了一杯果汁,放在她面前,“我定了今晚上的飛機,以後可能就不會再見面了。
”
徐萌萌詫異道:“您今晚就走?
”
“嗯,耽擱了太多事,是時候離開了。
”
徐萌萌低下頭,“是因為那天的事嗎?
我其實可以跟您的夫人和女兒解釋的,這件事本身就是誤會。
”
“不用。
”陳霆翹起一腿,坐姿輕松且惬意,他道:“無關緊要的事不需要浪費口舌去和誰解釋。
”
“我看得出來陳小姐很是生氣,這件事也不能怪她,如果是發生在我父親身上,我怕是比她還生氣。
”
陳霆沒有說話,靜靜地喝了一口雞尾酒。
徐萌萌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又說着:“這事說着說着就通了,如果誰都不說,就成了死題了。
”
“我和她母親更是誤會。
”
徐萌萌愣了愣,怎麼說着說着說到了陳夫人身上?
陳霆垂眸一笑,笑得仿佛藏着無盡的苦澀以及滄桑,他道:“我給你說過我十幾歲就有了靜靜,确實是我年少時犯下的大錯。
”
“陳先生,您——”徐萌萌說不上那是什麼感覺,總覺得這個男人有很多心事壓抑着,他其實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心狠手辣,他好像隻是在僞裝,僞裝自己的過去和懦弱。
“齊氏比我大兩歲,是我鄰居的女兒,國外的孩子都特别喜歡玩,蹦迪派對,名媛舞會,就像是一個大染缸,把所有人染得面目全非。
她突然有一天告訴我,她懷孕了,是我的孩子。
”
徐萌萌嘴角抽了抽,“您這話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靜靜是不是我的孩子,我父親逼着我認下了這個孩子,到我成年後,注冊結婚。
”
“咳咳咳。
”徐萌萌後背一陣發涼,難道陳靜靜不是陳霆的孩子?
陳霆一口喝光了杯中烈酒,任憑酒精腐蝕喉嚨,他聲音發緊,說着:“這些年我們把相敬如賓四個字演的爐火純青,卻是從未再有過男女之事。
”
徐萌萌不敢相信,結婚二十幾年的兩個人,一次都沒有?
“所以無論靜靜是不是我的孩子,她都是我唯一的孩子。
我會給她想要的一切,哪怕是背棄仁義道德我也想着讓沈烽霖娶了她。
”
“陳先生,感情這種事怎麼能夠強人所難呢?
您的過去不也是身不由己嗎,為什麼還要去破壞别人的美滿呢?
”
陳霆嗤笑一聲,“所以你覺得我很壞吧,是個不分青紅皂白一意孤行的惡人,對嗎?
”
徐萌萌低下頭,手指扒拉着自己的裙角,她道:“我知道您是個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