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華瞪着兒子，嘴巴動了動，不知想說什麼，反正最後沒說出來。

　　楊梓俊是有點小聰明的。

　　雖然楊梓俊那會兒看到網上亂七八糟的新聞，沒把話說透，可他還是從楊國華細微的表情變化和欲言又止的猶豫中猜出了結果。

　　母親說，楊千語的生父已經死了，極可能是假消息。

　　沒準兒，是那位阮明珠被抛棄後的一時氣話呢？

　　當兵的，退伍軍人，古鎮人，四合院，又對楊千語關懷備至——這所有信息點串聯到一起，那位萬卓科技創始人卓嶽栾先生，的确“嫌疑”最重！

　　楊千語的世界空白了好一會兒，直到楊國華氣得咳嗽起來，她才如夢初醒，急促地呼吸換氣。

　　“你說什麼？
你說萬卓集團創始人……你怎麼知道的？
”她飄飄忽忽地問出，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懷疑。

　　封墨言擔心地看着她，心情五味陳雜，難以形容。

　　楊梓俊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自從剛才他在病房串聯起這一切，猜測到那位卓董可能是楊千語的親生父親後，心底立刻有了新的打算。

　　無論如何，他得抱緊楊千語的大腿啊！

　　她親生父親若是卓嶽栾，那她的身份，可就是萬卓的萬億千金啊！

　　這不比封家少奶奶更高貴好幾倍？

　　所以，他不顧楊國華的反對，繼續道：“我爸剛才說，當年是你外公外婆親口講的，說那個男人在部隊執行任務，犧牲了——而網上爆出，卓先生不是退伍軍人嗎？
”

　　“你想想，他對你那麼關照，不就是因為之前跟你媽媽的關系嗎？
我不知道‘犧牲了’這傳言是怎麼來的，但極有可能是弄錯了……畢竟二十多年前，那時候信息也不發達，搞錯了也很正常啊。
不過我想不通的是，那個人為什麼要等這麼多年才找來呢？
這麼一看，那家夥肯定是個渣男，是他抛棄了你媽媽……”

　　楊梓俊絮絮叨叨，一邊給楊千語分析，一邊又自言自語的樣子。

　　沒等他唠叨完，楊千語渾身脫力，跌坐下來。

　　封墨言一直緊緊盯着她，見狀，急忙伸手去扶。

　　“千千……”

　　楊梓俊不明所以，看着楊千語的反應，臉色不解，“姐……”

　　還沒說話，楊國華氣得一巴掌拍在他頭上，“你到底是誰親生的？
你們一個個都是白眼狼！
我真是白養你們了！
”

　　“爸！
這是事實！
你不能做的太過分！
”楊梓俊不服氣，跟他争論起來，父子倆吵得不可開交。

　　可會議桌對面，楊千語充耳不聞。

　　她現在滿腦子都回蕩着那晚跟卓嶽栾吃飯時，他說的那些話——

　　“我失聯後，你媽媽找過我，我家裡知道她在找我，擔心惹出什麼亂子……還因為，他們原本就不太同意我和你媽媽在一起，所以——”

　　“我家裡人告訴你媽媽，說我為國捐軀，犧牲了。
”

　　所有的信息全都對上！

　　在母親看來，深愛的男人的确戰死沙場，犧牲報國了。

　　封墨言也知道這些事，所以此時他也明白了一切。

　　如此看來，若楊千語不是楊國華的親生女兒，那她基本能确定就是卓嶽栾的親生女兒了。

　　那也能解釋，當年阮家為何會看上如此不堪的楊國華，匆匆将女兒下嫁給他。

　　一來，可能是楊國華太善于僞裝，騙過了所有人。

　　二來，應該是阮明珠發現自己懷孕，為了掩蓋“醜聞”，也為了留下這個孩子，所以匆匆找了個背鍋的。

　　隻是，孩子不是自己的，楊國華為什麼不是一開始就知道？
卻是後來才曉得的？

　　這中間又發生了什麼？

　　“千千……你冷靜點，這些事還有很多疑點，阿姨肯定不是那種人的。
”

　　封墨言心裡想到了一種可能，也許阮明珠當年為了事情不敗露，也跟楊國華在婚前發生了關系？
以便順利地……

　　如果那樣的話——不管是出于何種原因，多多少少都有些……

　　他心裡不敢再深想，也不敢把那些肮髒的詞随便安插在已世的嶽母身上。

　　楊千語聽他安慰，突地拔高語調：“我媽媽當然不是那種人！
她肯定是被陷害，被污蔑的！
楊國華，你老實交代，你到底是怎麼欺騙我媽媽的？
她若那麼執意要生下我，那就說明很愛很愛那個人，那她怎麼可能那麼倉促地嫁給你！
”

　　楊千語氣歸氣，腦子智商依然在線。

　　設身處地，好比她當年生下三胞胎，雖然曆盡磨難，受盡白眼和各種閑話，可也沒想過要重新找個男人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

　　以外公外婆當時的家境，根本不在乎多養一個孩子，無非是壞了名聲——可就算非得生下來，也可以有很多避人耳目的方法啊！

　　比如，去外地，甚至出國。

　　為什麼偏會選了這個下下策？

　　楊國華被她理直氣壯的質問驚到一愣，眼神明顯心虛閃爍，頓了頓開始尖酸刻薄地反擊：“你媽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懷疑她根本不止一個男人，連我也被她騙了，還以為是什麼大家閨秀，沒想到卻是個人盡可夫的婊……”

　　話沒說完，楊千語歇斯底裡地爆發了，“你胡說！
胡說！
我媽不是那種人！
不是的！
”

　　她一把奪過辦公桌上的筆筒，狠狠砸過去。

　　楊國華坐在那兒躲閃不及，剛好被砸到頭，頓時血流如注。

　　楊梓俊在一旁，也被筆筒裡的中性筆剪刀之類的工具砸到，好在有衣服阻擋，沒有見血。

　　“姐，我剛才不是說了麼，我爸是通過非正常手段娶到你媽媽的。
”楊梓俊繼續拆親爹的後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楊國華一手捂着額頭上的傷口，另一手轉而就去揪兒子的衣領，“你個混賬玩意！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東西！
”

　　“你打我我也要說！
”楊梓俊沒有還手，卻扭頭看向楊千語，急忙喊道，“我媽說，當初我爸是用那些下流手段得到你媽媽的，還留了什麼證據，逼迫她必須得嫁，不然别說你媽媽名譽盡毀，你外公整個家都無法立足，所以——砰！
”

　　楊梓俊話沒說完，氣到失去理智的楊國華，抄起桌上的文件，朝他當頭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