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好的婚姻可以治愈童年的不幸
封雨希站在一旁,微微屏住呼吸,聽丈夫說完這些,為他緊緊捏着一把汗。
要說狠吧,确實狠。
可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那麼多年的不公平待遇,以及父親對家庭的背叛,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無動于衷。
如今他願意化幹戈為玉帛,對方隻需要付出金錢代價,已經算是仁義了。
話音落定,房間裡安安靜靜。
司馬安跟陳虹互相對視了眼,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硬碰硬,不是對手。
就這樣接納,心有不甘。
司馬赫知道他們心裡的想法,靜默了會兒,不着痕迹地逼迫:“如果你們恨我恨到連這些股份都不想要,那我再去問問——”
“誰說不要了?
這本來就是我們應得的!
算你還有點良心!
”陳虹生怕他轉手将股份給了外人,連忙打斷他的話。
司馬赫笑了笑:“那就按照市場價收購吧,等你們拿了這些股份,我爸……我爸這身體,應該是沒法再打理公司了,那估計就是小姨……小姨就可以上任總裁之位,也算是為你們的兒子,先霸住這基業,希望他以後争氣點,能守得住這江山。
”
司馬安知道大勢已去。
别說自己病成這樣,就算沒有生病,也不可能是這個狼心野心的對手。
要說這結局,比他想象的最壞打算還要好上幾分了。
哪怕是個空殼還回來,也好過一無所有。
所以,司馬安沉默了好一會兒,等情緒平複了些,才冷冷地問:“你這是打算跟我斷絕父子關系了?
”
司馬赫扯唇,“您怎麼想都可以。
”
司馬安看着大兒子,眼神有一瞬的失怔。
其實這兩個兒子,要說誰更像自己,明顯是個大兒子。
就因為他跟年輕時的自己一模一樣,性格脾氣都如出一轍,兩人才會劍拔弩張,水火不容。
如今,他突然放下一切過往,釋然了,也不打算再來往了——司馬安的心裡,反倒有幾分不舍與悲涼。
“小赫……其實,我從沒想過虧待你,等你自己做了父親,等你的孩子也長到叛逆期時,你就會明白,我當年的無奈與心痛。
”
說完這些,精疲力盡的司馬安轉過頭去,無力地揮了揮手。
封雨希看着風燭殘年的長輩,心生憐憫,握着丈夫的手微微用力拽了下。
司馬赫明白妻子的意思,轉身離去前,聲調也溫和了幾分:“保重,若你們需要,我有空還是會回來的。
”
司馬安跟陳虹都沒說話。
司馬赫最後看向繼母,低聲道:“我會盡快辦好相關手續,公司需要穩定人心,你們做好上任的準備,提前想想怎麼應對。
”
落下這話,司馬赫轉眸看向妻子,牽着她的手,“我們走吧。
”
“嗯。
”封雨希對床邊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離開老宅,司馬赫忽覺一身輕松。
封雨希看出他臉色舒展,握着她的手搖搖晃晃地,語調甜糯地問:“放下了仇恨跟怨念,是不是覺得心情格外晴朗,渾身放松?
”
司馬赫扭頭看向她,眉眼間一片溫柔寵溺,“确實……恨也是需要力氣的,恨了這麼多年,那些重量已經成為我生命裡的一部分,現在突然卸下來,确實輕松了許多。
”
“其實,剛才我看到爸對你……好像是有幾分愧疚的,隻是硬氣了一輩子,估計拉不下臉來道歉吧。
”
“我知道。
”
“知道?
你也看出來了?
”封雨希吃了一驚。
司馬赫沒說話,臉色惆怅了幾分。
他當然看出來了。
所以急着離開,不管他是否拉的下臉面為這些年的偏心、打壓和失職道歉,他都不想聽。
他能放下這些恨,但做不到跟他父子融洽,像封家父子這樣無話不談,尊老愛幼。
那樣他會覺得對不住去世多年的母親。
就這樣吧,不愛也不恨,是他最後的退讓了。
他沒說話,但封雨希也明白了,于是柔柔地抱住他一隻手臂,靠在他肩膀上。
司馬赫回頭看了看妻子,也明白她懂自己,心裡默默感動。
聰明的女孩兒總是不用提點就知道哪些話題點到即止,這也是他被封雨希吸引的原因之一。
不像絕大多數女人,總喜歡抓着一個問題問到底,還喜歡時不時翻舊賬。
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即便偶爾有過争吵矛盾,也是就事論事,說清楚便翻篇。
與這樣的人相處,不用内耗,不用猜測,輕松愉悅的相處氛圍會讓任何人都眷戀沉醉。
不知不覺中,司馬赫越發沉入這段感情和婚姻。
————
白母的葬禮很簡單,簡單到都沒有一個正式的追悼會,隻是在骨灰下葬時,寥落的幾人立在墓碑前。
天氣陰沉,飄着毛毛細雨,司馬赫撐着一把大黑傘,跟妻子一同靜默伫立。
兩人都穿着黑色衣服,胸前衣襟别着白色小花。
白嫚琦牽着女兒,站在前面,一身黑色衣裙在雨風中微微翻飛,她整個人瘦弱得搖搖欲墜。
白嫚琦的身邊還站着一人,是她小姨。
初此外,再無其它前來送别的親友。
封雨希看着這寥落的畫面,終于明白丈夫說的“凄慘”是有多慘。
她從小錦衣玉食,祖上幾輩人的豐厚積累,等到他們這一代,已經是名副其實的豪門世家。
周圍所有人都對他們供着捧着,從來隻愁人情來往太多,要做篩選,還從未體會過“樹倒猢狲散”是怎樣一副凄涼。
她甚至不能理解,就算當年怕被波及而避嫌,暫時斷了聯系——可數年過去了,當年的事早已被人遺忘,如今人因病去世,那些親朋好友也能做到不聞不問?
她不懂,人怎麼可能冷漠絕情到這樣的地步。
思及此,她倒真真切切心疼起這個苦命的女人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跟司馬赫同時回頭,眸光露出一絲意外。
居然是陳虹。
她也來了!
陳虹手裡捧着一束白菊,走上前将花放在墓碑前,看了看碑石上的照片,哀哀歎了口氣。
世事難料。
她跟白母年紀相仿,差點做了親家,沒想到,如今她還保養得宜,而對方已經化作一坯黃土。
“嫚琦,節哀順變。
”陳虹轉身,語調低低。
白嫚琦哭得眼睛都腫了,整張臉憔悴不堪。
聞言,她緩緩點了點頭:“謝謝阿姨。
難得……還有您來送我媽媽一程。
”
“多年老友,應該的。
”陳虹低聲回應,而後走出兩步,朝向司馬赫這邊。
封雨希看向她,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司馬赫卻沒與她對視。
今天這一幕,勾起了他腦海深處的記憶。
當年母親去世,追悼會開得極其盛大,母親下葬也很風光。
可當晚,他就親眼看到司馬安抱着陳虹,兩人看起來像是痛哭流涕,互相安慰——後來他才知,這兩人早就暗度陳倉。
他想,媽媽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她走的并不開心,她肯定無比心寒。
此時又在類似的場合下看到陳虹,司馬赫憶起那段回憶,心裡對陳虹的恨再度激起。
好在,封雨希一直站在他身邊,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默默地挽住他的手臂,暗暗用力。
她不知道那些複雜的過往,隻以為是白母的去世勾起了他對自己母親的思念,所以漠漠扣着他的手臂,無聲安慰。
司馬赫回過神來,垂眸看了妻子一眼,兩人什麼都沒說,可他的心在瞬間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