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不能揍他
戰深直視他的眼神,忽然想起小時候。
那場大雪後,戰爵不顧家裡人的看管,硬是爬牆出去看父母,眼睜睜看父母死在大雪地裡。
虛弱的他暈倒在地,被人救了回來。
那時候他去房間看他,戰爵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盯着他說:
“現在來裝什麼好人?
你心裡很高興是不是?
是不是巴不得我也死?
巴不得再也沒有人和你父親争家産!
再也沒有人威脅到你的地位!
”
那時候他想說話,可還沒說出口,戰爵已經一個花瓶砸在他的頭上。
他也才六歲,隻比戰爵大幾個月。
傭人們看着汩汩流淌的血,慌慌忙忙地将他帶走。
以至于有些話,在那個時光裡、沒有機會說出口……
可今天,戰深拎着戰爵的衣領,目光冷靜又嚴肅地、一瞬不瞬盯着他說:
“不管你信不信,從小到大,包括到現在,我從未曾想過讓你死!
你是小爵,不論你怎麼認為,在我心裡,你永遠是小爵!
”
聲音沉厚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情重。
他将戰爵從黑暗的角落拉了出來,讓他另外半邊沒有受傷的脊背靠着牆壁。
擡起手,拿着匕首去劃開他受傷處的襯衫。
血還在流,情勢很糟糕。
蘇俏也蹲下,快速用銀針給他止血。
戰爵身體僵在那裡,耳邊不斷回蕩着戰深那句話:
“不管你信不信,從小到大,包括到現在,我從未曾想過讓你死!
你是小爵,不論你怎麼認為,在我心裡,你永遠是小爵!
”
永遠是小爵……
小爵……
那沉厚的嗓音将他的思緒帶回了以前。
那時候他住在閣樓裡,大人讓戰深别來找他。
可戰深總是偷偷地來到後院,站在樓下喊:
“小爵……小爵快出來……”
他下了樓,戰深也總是會自然而然地牽住他的手。
他總是說:“小爵,快看看,這是我給你帶的手表。
”
“小爵,你看看這本書你喜不喜歡。
”
“小爵,周末我帶你一起去遊樂場,放心,我有辦法避開爺爺……”
那些聲音在那個歲月裡,是那麼童真、溫暖。
可漸漸的卻變成:
“小爵,對不起,這一次,我幫不了你。
”
“戰爵,别再執迷不悟行不行!
他們是罪有應得,你應該過你自己的人生!
”
“我懂失去父母的痛苦,但為了那樣的父母、不值得!
”
呵……
戰深總是站在大哥的角度,教導他走出來,言語之間的意思,不就是他無能、無用?
懦弱走不出來?
可戰深忘記了,世界上從沒有感同身受那個詞。
他的痛苦、他在戰家的舉步維艱,從來沒有人懂!
戰爵回過神,目光冰冷地射向戰深:
“你口中的小爵已經死在六歲那年,我戰爵從六歲那年起,已經沒有親人,也沒有大哥!
”
戰深處理毒箭的手僵了僵,但隻是片刻,他又繼續處理。
用匕首将倒鈎卸下,保證前頭的圓滑,确保沒有問題時,他的大手才握住後面那頭,用力一扯。
“嚓!
”的一聲,長長的箭扯了出來,染滿黑血。
戰爵痛得悶哼一聲,全身身體都僵硬了下,臉色慘白得毫無絲毫血色。
戰深将箭丢到旁邊,目光才落在戰爵身上說:
“不論你怨我還是恨我,等你好起來,光明正大地打一場!
但前提是,你得活下去!
”
由于時間的原因,即便蘇俏用銀針封住了毒素,但毒素還是已經擴散到心髒。
這裡沒有任何醫療器械,想要活下來,恐怕……
戰深深深看了戰爵一眼,然後——
他俯下身,親自吸吮毒血。
傷口在鎖骨往下、胸膛的位置。
一口一口,毒血吐出,連地面也染黑。
蘇俏在一旁看着,眉心緊皺。
想要阻止,可想了想,隻能任由戰深救戰爵。
畢竟戰爵的情況十分嚴重,稍不注意,真的會死……
戰爵神色僵固,眼睜睜看着戰深為他吸吮毒血,做不出絲毫反應。
戰深就那麼一口一口地、花了近乎半個小時的時間,總算為戰爵把毒血吸出來。
他扯下白襯衫的大半截下擺,将傷口包紮好。
蘇俏第一時間檢查戰深的情況,好在戰深有專業的知識和經驗,加上這款毒主要通過血液中毒,戰深并未受影響。
不過戰爵的身體太過虛弱,身體射穿個窟窿,還是需要去醫院進行裡外的縫合。
她看向龍枭問:“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
龍魂團的人一直在遠處保護,不時朝着洞外挪、盡力準備反殺木國人。
可木國人卻不知道去了哪兒,暫時沒有任何動靜。
早在之前,他還用身上的通訊設備和外界取得聯系,發出求救信号。
此刻,恰巧得到回應。
他欣喜地看向蘇俏禀報:
“已經有人趕過來支援,距離我們隻有兩百米!
木國人暫時沒有發現蹤迹。
”
蘇俏眸色亮了亮,桦國的人已經趕過來,隻有兩百米,木國人應該是得到消息撤離。
現在,是他們離開的最好時間!
她看向戰深。
戰深則看向靠在地面的戰爵,朝着戰爵伸出手說:
“起來,該出去了。
”
戰爵臉色慘白如紙,沒有絲毫血色,連唇也已泛白。
可他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傲,目光落在戰深那隻伸出的大手上,猶豫片刻,終究是握住戰深的大手。
兩手相握的那一刻,外面的陽光似乎也更明媚了些。
戰爵借着戰深的力,艱難地從地面站了起身。
他站不穩,戰深就扶着他。
可他卻目光淡漠地看着戰深說:
“别多想,我隻是不想死在這裡!
在沒有赢了你得到她之前,我不會死!
”
聲音裡滿是固執。
說話間,他的目光還從蘇俏身上掃過。
戰深扶着他就往外走,拉開他和蘇俏的距離,揚出話道:
“等你傷好了再來和我說這話!
”
傷沒好,不能揍他。
戰爵不再說話,任由他扶着往外走。
天已經越來越亮,外面的朝陽十分明媚。
晨光從樹蔭上灑落而下,他們清楚地看見,遠處有一群身穿特工服的人從遠處走來。
帶頭的,似乎是戰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