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恺一直閉着眼睛，并沒有看床上的白一一。

　　他隻是閉目養神，耳朵裡傳來悉悉索索地聲音。

　　那是白一一從被子裡扯掉浴巾，換睡衣發出的聲響，他擡手撫上太陽穴，長指無意識地按摩着。

　　大約兩分鐘後，白一一下床，光着腳走到沙發前坐下，沉默了片刻，輕聲問：“你吃過晚飯沒有？
”

　　顧恺閉着眼睛緩緩睜開，映着燈光的眸子裡，一片深邃，目光相碰，白一一心尖一顫，心跳蓦地就漏跳了一拍。

　　她抿着唇，和他對視了幾秒，終是抵不過顧恺的氣場，垂下眼簾，錯開他的目光。

　　“沒有吃。
”

　　聽見顧恺的回答時，白一一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她尴尬地扯動嘴角，“你要吃嗎？
”

　　“煮一碗面條吧。
”顧恺全然不把她當外人，一點都不客氣。

　　他說完，站起身，朝門口走去，白一一臉色變了變，想反悔，似乎已經晚了。

　　兩人的關系越是疏離尴尬，她反而不能像從來那樣或惱怒或拒絕，閉了閉眼，她起身，跟在顧恺後面出了房間，跟着他下樓。

　　顧恺走到客廳沙發裡坐下後，白一一進了廚房給他煮面條。

　　知道他愛吃肉，她特意切了肉，給他煮的肉絲面。

　　想到這個點，他還沒吃飯，她便煮了一大碗。

　　“再去拿一個碗來。
”看見一大碗面條，顧恺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對白一一溫言吩咐。

　　白一一想也不想便拒絕：“我不吃，你這麼晚沒吃飯，一定餓了，這碗是大些，但湯多，真正面條不是很多的。
”

　　顧恺盯着碗裡的肉，嘴角滿意地勾起一抹笑，“你現在倒是大方了，這麼多肉。
”

　　“那些肉是你買的，又不花我的錢……你趕緊吃吧。
”

　　白一一本能的反駁，可剛說了一句話，又想起他們現在這關系，生生打住，冷硬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顧恺眸光深了深，沒有接話，低下頭，專心地吃他的面條。

　　他其實吃過晚飯的，不是太餓。

　　剛才她問他有沒有吃過晚飯時，他卻說了謊，不知道為什麼，一面對白一一，他就控制不了自己想和她多待些時間。

　　他吃了幾口面條，擡起頭時，正好對上白一一看着他的目光，白一一隻是目光落在他身上，心思不知飄到了哪裡。

　　“今天下午的帖子，已經查清楚了，是方芷薇家的阿姨找人發的帖。
”

　　顧恺低沉的嗓音拉回了白一一神遊太空的意識，她眸子茫然的眨了眨，面上的表情微變。

　　“方芷薇告訴我的。
”顧恺又補充一句，就算方芷薇不說，他們也能查出來，因為發帖的人，是一個比較有名氣的博主。

　　“方教授的死，方芷薇不是怨恨你嗎，她怎麼還告訴你，是她家阿姨發了帖子。
”

　　白一一不解地問。

　　顧恺嗤了一聲，淡淡地說：“她不想背黑鍋，所以告訴了我。
我剛才聽然然說，你想去她父親的葬禮？
”

　　“我隻是一時沖動，其實，要去還是你去比較合适。
”白一一抿抿唇，語氣極淡。

　　顧恺聞言，眉間頓時凝起一抹不悅，嗓音也比之剛才沉了一分，“我和方芷薇早就沒有關系了，不管我和你以後怎樣，我和她，都不會有任何的可能。
”

　　“……”

　　白一一尴尬地臉色僵了僵。

　　顧恺為什麼突然就惱怒了，她不想知道，哪怕心裡清楚，也不想承認。

　　她抿着唇瓣，低頭看着木質茶幾上的花紋，生硬地說，“喜歡你的女人一抓一把，你一定會找到一個适合你的。
”

　　“不用你操心。
”

　　顧恺忽然就對這碗面條沒了胃口，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白一一眼裡掠過一抹情緒，看着顧恺大步離去的背影，她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睡褲的布料。

　　摔門聲鑽進耳裡！

　　空氣裡，還有着那人身上獨特的消毒水味道，若隐若無的鑽進鼻翼間，随着呼吸灌入肺葉。

　　可那個人，已經走了。

　　***

　　方教授的葬禮，白一一沒有去。

　　溫然去了，溫錦也去了，顧恺因為有手術，顧岩去的。

　　方教授剛走那天，方芷薇情緒激動，過了幾天，她反而冷靜了下來，葬禮上，整個人很安靜，也很理智。

　　葬禮結束，衆人相繼離去。

　　溫然安慰了方芷薇幾句，溫錦便走了過來，“然然，走吧，坐我的車。
”

　　“爸呢？
”

　　溫然疑惑地問。

　　“爸接到電話，先走了。
”溫錦溫潤地解釋，聞言，溫然點點頭，“好吧，我去廠裡看看曉茶和一一。
”

　　“嗯。
”

　　溫錦笑笑，又對方芷薇說了兩句，和溫然一起離開。

　　***

　　康甯醫院

　　錢松南的老婆，把衛靜姗堵在了樓梯間。

　　“衛小姐，你不是說，能讓我們家老錢出來的嗎，都這麼多天了，怎麼還沒有消息？
”

　　衛靜姗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耐煩地道：“錢松南不隻是貪污公款，還有其他許多事，哪裡那麼容易讓他出來。
我正在想辦法，你别催。
”

　　錢太太眉頭一皺，着急地說：“衛小姐，你答應過我家老錢的，他現在每天被提審，時間長了，他怕是會支持不了，說一些不該說的。
到時……”

　　“你威脅我？
”

　　衛靜姗蓦地怒了。

　　“我不敢威脅錢小姐，不過，我們家老錢把什麼事都告訴我了，我可是為了他，才沒有說出來的，要是我們家老錢最後出不來，那衛小姐離間方芷薇和白一一的事，可是紙包不住火的。
”

　　“你别胡說八道，我沒做過那樣的事？
”白一一生氣地否認。

　　錢太太冷笑，“衛小姐有沒有做過，你心裡清楚，我可是有你和我們老錢談話的錄音，你想讓白一一身敗名裂。
别人不知道，并不代表我不知道，這兩次給方芷薇寄快遞的人，就是你衛靜姗。
”

　　“你胡說。
”

　　“我是不是胡說，自有人判斷，衛小姐要是不怕，那我現在就把那錄音給顧院長去。
”

　　錢太太說完，作勢要去找顧岩。

　　衛靜姗臉色變了幾變，在錢太太踏上幾個台階後，她追上去抓住她，“你等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