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甯以為自己聽錯了。

　　愣了會兒，呆呆地轉過頭去，一臉迷茫且無辜地望着他。

　　小澈從來沒有見過聖甯這樣的表情。

　　在他面前，師父向來是高高在上的、兇悍潑辣的，也是傲骨铮铮的。

　　她忽然像隻人畜無害的小白兔，反倒讓他不适應了。

　　聖甯凝視着他的眉眼：“你唱歌給我聽？
”

　　小澈剛才也是鬼使神差，現在冷靜下來，覺得自己有病才唱歌呢：“沒有啊，我說要唱歌了嗎？
”

　　聖甯：“你沒說嗎？
”

　　小澈：“沒有啊！
”

　　聖甯的眸光雖然茫然，卻也隐匿着小小的期待，當聽見小澈否定之後，這點期待暗淡下去，就連眸光裡唯一的光芒也跟着消失了，一下子洩露了她的情緒。

　　她失落地又看向了窗外。

　　她想起了轉世前的澈，對她百般的好，卻是從來沒有對她唱過歌。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賀大家新年好～”

　　小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唱歌。

　　他感覺自己跟個傻子沒什麼差别，可是唱都唱了，也别後悔了。

　　自己都看不下去，索性閉着眼不看！

　　“我們唱歌～我們跳舞～祝賀大家新年好～”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賀大家新年好～我們唱歌，我們跳舞，祝賀大家新年好～”

　　聖甯回過頭，就看見他閉着眼睛，憋紅了一張俊臉在唱《新年好》。

　　她噗嗤一聲笑了。

　　這一世，他能這樣聽話貼心的時候不多，聖甯見他一遍遍唱着，幹脆掏出手機錄了下來。

　　原本小澈也沒想唱這麼多遍。

　　他也是冒着被師父罵他有病的風險唱的。

　　結果唱到第二遍，師父忽然笑了，他聽見這樣的笑聲，莫名就不想聽下，就想着多唱幾遍。

　　時光悠然流淌，聖甯見好就收，趕緊将手機放回去。

　　小澈不明所以，就是聽見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睜開眼看了看聖甯。

　　她單手拄着下巴，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盯着他，另一隻手很自然地放在腿上，指尖還捏着他送的鑽筆。

　　小澈一想到剛才，聖甯一直一直這樣盯着他看，他的耳根也開始發燒。

　　“怎麼不唱了？
”聖甯笑着問。

　　小澈轉過身去，背對着她，狠狠抹了一把臉之後，才轉回來，望着她：“唱完了。
”

　　聖甯也已經坐好。

　　她一手握着筆，一手端着茶盞抿了口，長長的睫毛遮住她的心事。

　　她似乎是想了想，這才緩聲道：“你就在這裡别動，等我半分鐘。
”

　　下一秒，她消失了。

　　小澈安靜地站着，回想起剛才自己唱歌的傻樣，自己都笑了。

　　當聖甯再次出現，卻不是出現在椅子上。

　　而是站在他的面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幾厘米。

　　小澈吓得心怦怦跳，兩隻眼睛瞪的大大的。

　　聖甯咧嘴一笑，後退一步，雙手遞上一隻精緻的袋子：“送給你的，新年快樂！
”

　　小澈沒想到她是去給自己拿新年禮物，可是她明明已經送過巧克力。

　　他望着她，隻覺得她藏有心事，卻不明白她為什麼憂傷，伸手接過：“謝謝師父。
”

　　聖甯點點的：“方大人他們肯定喝大了，我就先走了，你幫我跟你父母說一聲。
”

　　小澈：“好。
”

　　聖甯消失了。

　　小澈也不知道為什麼，拿着袋子站在露台上，就保持原來的姿勢，站了良久良久。

　　半個小時後，他嘟囔着，拿着袋子回房間了：“是真的走了。
”

　　回了房間，他将袋子打開。

　　才看見裡面有兩隻禮盒。

　　一隻有點大，他先打開大的，發現裡面是一條紅色的圍巾，針線比較粗，他仔細瞧了瞧，沒找出商标，倒是找出了接頭的小疙瘩。

　　小澈嘴角抽了抽，這該不會是師父親自打的吧？

　　手指放松，圍巾随着重力下落，掉在了床上。

　　他拿過另一隻小點的盒子，打開後，發現裡面安靜地躺着一根項鍊。

　　吊墜漂亮極了，一眼就能看出這是男士的項鍊。

　　而且這是一片四葉草的形狀，四片葉子上都有一枚璀璨耀眼的寶石，四顆寶石的顔色還都不相同。

　　小澈喜歡極了，當下就把項鍊戴上了。

　　方沐橙在客房睡下，大頭在房間睡下。

　　客廳裡，大玟跟元晴在聊天，看樣子，晚餐還得在這裡用。

　　小澈幫着女士們将男士們分别背到房間的床上，就躺下做題了。

　　他也算放寒假了，可是家庭教師給他布置了好多的作業。

　　陛下說，等着春節之後，就讓他、玄心、琉茵三人一起上課，到時候會請專門的人來教。

　　小澈原本不打算寫的。

　　因為寫了家庭教師也不會再來了。

　　可是一聽說要跟兩位公主一起上課，他就怕丢人了，一個男孩子，總不能學不過兩個女娃娃？

　　他這才埋頭學習。

　　元晴下午給兒子送了兩次果汁，兒子都在做題。

　　大玟聽說後，笑呵呵地道：“可惜了你家小澈還小，不然呀，我都想把我家閨女嫁過來！
”

　　元晴被她哄得樂壞了，做娘的就喜歡聽人誇自家兒子好。

　　他們的晚餐比較清淡。

　　元晴熬了粥，大玟烙了餅，傾慕聽說方沐橙他們醉了，還讓雲軒送來一些排毒養生的藥膳。

　　大家吃着吃着，方沐橙忽然看見了小澈胸口的項鍊。

　　他笑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大頭啊，你這是給小澈專門測過命理？
”

　　這一句話，把一桌人都給說懵了。

　　大頭搖頭：“沒有，就是這孩子得了陛下與公主的厚愛，長得比較快，雖然頑皮，可是聰明，學東西挺快的。
至于命理，我們也不懂，常年在宮裡，也沒機會出去找人算命。
”

　　而且，大頭經曆了那麼多，在看着一個個小鬼寶寶們重新做人之後，在知道雪豪傾羽飛升、知道聖甯孝感動天落地成仙……等等之後，他更加堅定這世間唯一的定律就是善惡有報。

　　一心向善，做正事，命肯定不會差！

　　元晴卻是個女人，心思比較細膩。

　　一聽方沐橙這麼說，趕緊追問：“方大人此言是什麼意思？
”

　　大玟笑了：“你不是早就給小澈算過命了？
快點給他講講！
”

　　方沐橙放下餐具，微笑着道：“小澈命理五行皆是水。

　　水太多了，有好，也有壞。

　　而他脖子上挂着的項鍊，有四顆不同顔色的寶石，剛好彌補了他命理中欠缺的金木火土。

　　我來的時候就想着，一定要跟你們說說，如何通過家居的擺放特點，幫着孩子補足這些。

　　比如，缺土的孩子，基本上都會缺乏根植于大地的穩重，不懂得對母親感恩，很少能體諒别人。

　　同樣的道理，缺乏其他元素，也會有相應的表現。

　　你們有時候責怪他頑劣，我卻說他很好，是因為我知道他除了水的靈動與聰穎，别的什麼都沒有，這種情況下，他還能這麼懂事，已經非常不容易。

　　我一般批評的，都是命裡有穩重的因素，卻調皮搗蛋的，這才是真的頑劣！
”

　　聽了方沐橙的話，大頭兩口子齊齊盯着小澈的項鍊瞧着。

　　而後，兩人互相凝視。

　　大頭搖頭：“你别看我，我沒買過，也沒機會出宮啊！
”

　　元晴更是搖頭：“也不是我。
”

　　“師父中午送的，說是給我的新年禮物。
”小澈很坦率地講了項鍊的由來：“除了這個，還送了一條圍巾！
”

　　大頭兩口子懂了。

　　大玟心中溫暖極了：“雖然小澈不是我的孩子，但是能得到公主殿下這般關懷，我也覺得難能可貴。
”

　　方沐橙笑了：“一一從來都是蕙質蘭心的，她的完美在我心中，無人能及。
”

　　小澈垂下頭，将吊墜托在掌心裡細細瞧着。

　　聖甯過來送禮物，總是這樣，要麼半夜過來不說話，丢下就走，也不怕被别人冒認了；要麼就是對他有益的禮物，給了就走了，也不解釋一下這是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

　　她從來如此，既不邀功，也不挑事。

　　小澈忽然覺得很難受。

　　以前總是那樣想她，覺得她會二報，覺得她會給他穿小鞋，現在看來，真的是他小家子氣了。

　　他師父那樣的小仙女，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親自教導他，他還總是頂撞她。

　　小澈握緊了手中的墜子，擡眼望着方沐橙：“那，我的命理究竟如何呀？
還請方大人如實告知。
”

　　方沐橙在人家家裡吃飯，自然不會說什麼天煞孤星之類的話。

　　他眸光微轉，淡笑：“順其自然吧！
你有這麼多人疼愛着，又有你師父護着，想來會順風順水一生一世的。
”

　　大頭兩口子聽了這話，也很開心。

　　晚餐後，方沐橙夫婦乘車歸去。

　　小澈回了書桌前寫作業。

　　元晴卻忽然敲了敲他的房門，進去之後，又給他遞上了一隻精緻的禮盒。

　　小澈接了：“謝謝媽！
”

　　元晴無語：“謝什麼呀，又不是給你的！
是讓你拿去給你師父的！
”

　　小澈嘴角抽了抽：“我今天已經把筆又給她了。
”

　　“你上送的筆，是我們歆旖高層去年年會時候的福利。

　　其實高層都有，迩迩殿下也有，皇後一看就知道。
”

　　元晴笑着道：“這個呀，是我專門在商場買的，專門讓你拿去給你師父的。

　　趁着現在才七點，快去，跑一趟寝宮親自給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