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
”知春詫異地道:“我沒有出過宮啊,也沒有領過腰牌,他是不是記錯了?
”
阿羅嘴唇一動,過了一會兒道:“或許吧。
”
知春沒有多想,在泡好了茶後,道:“我先給主子端出去,你也趕緊過來吧。
”
阿羅不記得自己有沒有應,整個人都是恍惚的,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身在延禧宮外。
回頭,宮門就在那裡,她卻有一種逃離的沖動,那道宮門就像是巨獸的嘴巴,一旦踏進去,就會被咬得屍骨無存。
這個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阿羅姐姐!
”
阿羅有些麻木地轉過頭,看了許久方才認出來者,“彩绫,你怎麼在這裡?
”
彩绫一臉關切地道:“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阿羅姐姐,你怎麼了,還好嗎?
”
阿羅澀澀地道:“我……我不知道,我的心很亂,彩绫,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
彩绫回頭看了一眼延禧宮,拉着阿羅走遠一些,随後試探地道:“阿羅姐姐,娴妃娘娘……真是害你母親的兇手嗎?
”
阿羅蹲下身,痛苦地捧着頭道:“我不知道,我問過知春,她說這兩天延禧宮無人出宮,可是剛才我碰到一個敬事房的太監,讓我幫她向知春催讨腰牌,我不知道該信誰的話,彩绫,你告訴我,我究竟該相信誰。
”
彩绫在旁安慰,待得阿羅情緒平複一些後,方才猶豫着道:“我知道姐姐很不想聽,但我還是要實話實說,延禧宮上下分明就是得了娴妃娘娘的話,對你隐瞞知春出宮一事。
若非事有湊巧,被你遇見了敬事房的太監,這件事,怕是要瞞你一輩子。
至于知春為什麼出宮,不用我說,姐姐心裡也有數。
”
阿羅神情痛苦地道:“我與主子主仆十七年,陪着她經曆無數風雨,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
”
彩绫歎了口氣,道:“知人不知心,畫皮難畫骨;指的就是這樣,不過我倒覺得姐姐應該慶幸,早早認清了娴妃的為人,沒有繼續被她蒙在鼓裡。
隻是可憐了伯母,才剛與姐姐相認,就慘死在娴妃手下。
”
她的話令阿羅眸中升起一絲戾氣,緊緊攥着雙手道:“我不能讓母親就這樣被人害死,一定要為母親報仇。
”
彩绫眸中掠過一絲異色,道:“姐姐,你别傻了,她是娴妃娘娘,而你我隻是一介小小宮人,哪裡能報得了仇。
”
其實阿羅心裡也很複雜,一方面她不想讓母親白白慘死,另一方面她與瑕月相處了十七年,感情深厚,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要與之為敵。
可這一次,瑕月實在做的太過了,讓她無法諒解!
彩绫注意着阿羅的神色,勸道:“姐姐,還是算了吧,忘記這件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隻有這樣,你才可以繼續在延禧宮待下去,否則……我怕你會發瘋!
”
阿羅想也不想,便搖頭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說的那樣。
”
彩绫握緊她的手,一臉緊張地道:“做不到也要做,否則一旦讓娴妃知道你得悉了這件事,她一定會動手殺你的,到時候你連性命也沒有了,就算僥幸讓你殺了她,你一樣會死,我不想看到你有事啊!
”
阿羅沒有說話,隻是不住地搖頭,她這個樣子令彩绫越發擔心,苦勸道:“姐姐啊,你就聽我的話吧,要不然真會沒命的。
”
阿羅含淚搖頭道:“我做不到,我隻要一想到是她為了一已私利,害死了母親,我就恨不得……恨不得……”
“我懂,我懂姐姐心中的恨,可是咱們都是卑微之身,能夠做什麼,除非……有人肯幫我們。
但姐姐你想想,娴妃娘娘位居正三品四妃之位,誰會為了咱們而得罪她,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彩绫一邊說一邊搖頭道:“算了算了,還是不要說這些了。
”
彩绫随口一語,卻令阿羅想到了什麼,“不,或許真的會有人幫我們。
”
彩绫一驚,道:“真的嗎?
是誰啊?
”
阿羅沒有說話,隻是轉身離開,彩绫放心不下,急急跟在她後面,阿羅在一處宮院前停下腳步,彩绫定睛一看,這不就是昨日來過的翊坤宮嗎?
“姐姐,你來這裡做什麼?
難不成,你說的那個人,就是純嫔娘娘?
”不等阿羅回答,她自己先搖頭道:“雖然這件事,是純嫔娘娘最先想到的,但她怎麼會冒着得罪娴妃娘娘的危險幫我們,姐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
阿羅看了彩绫一眼,冷聲道:“她一定會幫我,因為幫我就是幫她自己。
”
不等彩绫明白過來,她已經快步走了進去,彩绫隻得跟上去,一進到裡面,便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待得琴聲落下後,宮人領着她們二人去見了蘇氏。
阿羅朝正在拭手的蘇氏行了一禮,道:“娘娘這首《高山流水》曲調悠揚,俨若行雲流水,令奴婢仿佛看到了幽澗之寒流,松根之細流。
”
蘇氏有些驚訝地道:“你還懂得這些?
”
阿羅低頭道:“奴婢在娴妃身邊時,常有聽她撫琴,所以知道一些。
”
蘇氏笑一笑,示意宮人将琴搬下去,随後道:“不知琴藝一道,在你聽來,是娴妃好還是本宮好?
”
阿羅微一凝思,道:“娴妃琴技精妙,少有人可及,但就因為太精妙,所以失了應有的韻味,聽起來有些冷冰冰的,不像娘娘這般賞心悅耳,所以在奴婢來看,應是娘娘更勝一籌。
”
蘇氏看着她道:“明明是說本宮琴技不如娴妃,可聽起來,卻像是在誇本宮,阿羅,你倒是很會說話,不愧是跟了娴妃這麼多年人的。
”
阿羅未曾擡頭,隻道:“奴婢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
蘇氏輕笑道:“說吧,這會兒來見本宮,所為何事?
”
阿羅咬一咬牙道:“昨日娘娘與奴婢說的話,奴婢仔細想過來,奴婢不能讓母親枉死,奴婢要替她報仇。
”
蘇氏示意宮人将茶擱在小幾上,随後道:“這是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即可,無需與本宮說。
本宮當初提醒你,也是不想你像猴子一樣被人耍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