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澤沒有說話,默默地凝視王建材。
王建材本來還揮灑自如,挺有範的。
但在趙良澤不發一言的沉默中,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他低下頭,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又撣撣袖口,再拿起桌上的茶杯,打開蓋子喝了一口。
趙良澤依然不動聲色,這時突然說:“十幾年前是誰在盯你?
”
趙良澤一說話,王建材才松了一口氣。
剛才對面這個男人給他的心理壓力實在太大了。
雖然王建材看得出來,那個男人比他起碼年輕十歲,可氣勢實在太吓人了。
他這時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老老實實地說:“是一個黑手黨做後台的财團,據說是從南美來的,跟南歐那邊的黑手黨也有關聯。
”
“他們盯你做什麼?
”
“……我是做金融的,他們盯我還能做什麼?
”王建材苦笑搖頭,“那時候我才剛提出加密貨币的概念,他們立刻就盯上了,覺得可以幫助他們跨國洗黑錢。
”
趙良澤意外地挑了挑眉:“……想不到南美的黑手黨還有這樣的眼光。
”
其實直到現在,加密貨币交易市場依然是洗錢的天堂。
但是在加密貨币的概念剛提出來,還沒多少人認可,市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時候,那個财團就有這樣的認識,實在很出人意料。
蘭亭暄和衛東言都很驚訝。
他們也算是行内人,所以更知道這一點多有前瞻性。
這些人這麼有眼光,何必要做黑手黨呢?
真是太可惜了……
他們聽見趙良澤接着問:“是哪個财團?
”
王建材猶豫了一下,才說:“紐波特财團。
”
趙良澤點了點頭:“他們現在呢?
還在找你嗎?
”
“現在應該沒有了。
”王建材又喝了一口茶水,誇贊道:“你們這裡的茶真不錯,我老丈人以前買的幾萬塊一兩的茶葉,都沒有這個好。
”
“但你還是把你老丈人送上死路,并且還送了一程。
”
王建材苦笑道:“如果不是他做事太絕,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但我可以說,我沒有做違法的事。
雖然可能不道德,但是,絕對不違法。
”
趙良澤淡淡地說:“你的意思是,你沒有直接動手殺人,但是你教唆了?
”
“沒有,教唆也是違法犯罪。
”王建材一本正經地說,“我既沒直接動手,也沒教唆。
我隻是讓真相大白于天下。
”
“是嗎?
”趙良澤換了個姿勢坐着,閑閑又說:“那沈安承呢?
他的真相又是什麼?
”
“沈……沈安承?
”王建材回過神,結巴了一下,馬上說:“上次你們不是有人問過我嗎?
”
“對,我們要再次确認一下。
”趙良澤不動聲色地說,“你說他是為了你的安全,主動自殺。
你有證據嗎?
”
“證據?
什麼證據?
”王建材又緊張起來。
趙良澤雙手合攏,身子往前傾去,一字一句地說:“證明他是為你的安全,主動自殺的證據。
——很難理解嗎?
”
王建材下意識往後靠了一下,似乎要躲開趙良澤跟着前傾的視線。
他眼神遊移着,捂着嘴咳嗽了一下,思考片刻,才說:“當時我在國外進修,那些人找到他,讓他說出我在哪兒……”
“你的家人不知道你在哪兒嗎?
他們為什麼不去脅迫你的家人,卻去找你的同事,或者你的網友?
”趙良澤的問題越來越犀利。
他的表情依然和煦,隻是眼神越來越深邃,瞳仁黑得深不見底。
王建材居然立刻說:“當時我沒有住到我妻子給我訂的酒店,而是自己找了個地方住。
你也知道的,我們做這行的,都會狡兔三窟,根本不會把自己的真實地址告訴别人,哪怕家人也不行。
”
“這些人也是去我妻子給我訂的酒店找了之後,沒有找到我,才又在國内找我的線索。
”
“他們調查了很多人,最後鎖定了沈安承。
”
趙良澤問:“為什麼鎖定了沈安承?
”
王建材露出特别内疚的神情:“……也是我不好,當時給沈安承打過電話,讓他幫我個忙。
”
“……幫什麼忙?
”
“我想你們應該也知道了。
”王建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靠在椅背上,哼哼唧唧地說:“我有個情人,當時她懷孕了,我讓沈安承幫我照顧她。
”
“我不敢自己直接轉錢給她,都是通過沈安承轉的。
”
“沈安承怎麼幫你轉的?
有銀行轉賬記錄嗎?
”
“沒有,我都讓他給的現金。
我打算回去之後,也還他現金。
”
這倒是跟他們之前調查的情況對上了。
王建材的情人芳姐,也就是郭芳,當時确實懷了身孕。
“你以為這麼做,就能瞞過你妻子和嶽父?
”趙良澤問的很諷刺。
王建材低着頭,喃喃地說:“我不知道他那麼狠……當時已經瞞着他了……郭芳那胎是兒子,我不能沒有兒子……”
蘭亭暄在隔壁房間裡聽得匪夷所思。
她扭頭看着衛東言,難以置信地說:“所以就為了照顧王建材的情婦,我爸就丢了一條命?
!
”
“我不信!
我不信!
我不信!
”
衛東言握住她的手,沉聲說:“别急,聽他說下去。
”
那邊趙良澤也開始詢問:“你給沈安承打電話,難道也透露了你的真實住址?
你不是說,做你這行的,不會把自己的真實地址告訴别人嗎?
”
王建材說:“我就錯了這麼一次……當時覺得沈安承普普通通,沒有人注意他,而且我跟他是多年好友,我信任他,他也信任我,所以我就把我的真實地址告訴他了,讓他有事給我打電話,打座機電話。
”
“為什麼要打座機電話?
”
“我的手機是我妻子付賬單,打手機的話,我妻子會看見的。
”
所以還是為了偷偷摸摸包小三。
蘭亭暄簡直快氣炸了。
如果她這時候跟王建材在同一個房間,她可能已經沖過去單手把王建材給掐死了。
衛東言能夠感覺到蘭亭暄的憤怒。
他隻能緊緊握住她的手,讓她不要沖動。
“……這種人?
有哪裡值得我爸為他付出生命?
!
我還是不信!
我爸不是那麼迂腐的人!
”
蘭亭暄壓抑着怒氣,冷靜地說:“我現在确定我爸絕對不會是自殺。
我爸絕對不會為了王建材這種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
如果王建材當時是為國為民被追殺,蘭亭暄覺得自己的爸爸還是有那麼一點可能,選擇犧牲自己,保全王建材。
可王建材不過是為了躲避妻子和嶽父的追查,偷偷在外面包小三而已,蘭亭暄完全不信自己的爸爸會做出這麼蠢的事。
就在蘭亭暄快要發作的時候,就聽那邊趙良澤又問:“你說當時有人在找你,那些人是誰?
為了什麼要找你?
還是那個紐波特财團嗎?
”
王建材愣了一下,才說:“……是。
沈安承跳樓自殺之後,他們就斷了線索,再也沒有找我了。
”
蘭亭暄聽到這裡,霍然起身,冷聲說:“王建材在撒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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