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顔眼角的餘光瞥見周懷軒拉袖子的動作,越發好笑,但是又忍不住想逗他。
圓亮的鳳眸剛轉了轉,還沒來得及繼續“雷”他一下,盛思顔突然呆住了。
她聞到一股不雅的氣味。
——阿寶尿了……
周懷軒睜開眼,從盛思顔手裡接過阿寶的襁褓。
阿寶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睜開眼和周懷軒靜靜地對視半晌,若無其事轉眸看向盛思顔。
像是知道這是他娘,他可以盡情撒嬌哭鬧一樣。
于是阿寶小嘴一張,立刻又嚎上了,一邊嚎,一邊腦袋拼命往盛思顔胸前拱。
看樣子,真是餓慘了……
盛思顔才剛喝了催奶的豬蹄黃豆湯,還沒起到作用了,很是焦急,忙道:“給阿寶換尿布,然後抱過來讓我喂喂他。
”
周懷軒默默起身,抱着阿寶起身,繞過屋子中央的屏風,往另一邊去了。
專門照顧孩子的乳娘在那邊候着。
這乳娘是盛七爺臨時從盛家藥房裡挑的,長得很是秀美,是個剛生完孩子、坐完月子的初産婦。
見周懷軒過來了,那乳娘臉上飛起兩片紅暈,伸手解開衣襟,露出裡面纖薄大紅的肚兜。
圓白的雙峰鼓鼓囊囊,蘊滿了乳汁。
周懷軒皺眉道:“換尿布。
”說着,将阿寶放到牆邊的長榻上。
那乳娘羞得臉上更是如同蒙了紅布一般,慌慌張張扣好衣襟,從牆邊的櫃子裡取了尿布過來,小心地把阿寶的襁褓打開,又命小丫鬟打來熱水。
給他擦幹淨身上,才包上幹爽的新尿布。
一直在哭嚎的阿寶這才安靜下來,将一隻大拇指放到嘴裡唆拉起來。
那乳娘忙道:“阿寶小少爺是餓了,芸娘來給小少爺喂奶。
”說着,當着周懷軒的面,又解開衣襟。
周懷軒轉身走回屏風後頭,叫了木槿過來。
吩咐她:“去看着阿寶。
”
那乳娘是新來的。
周懷軒不放心。
木槿忙到屏風後面看着。
乳娘的奶水特别足,輕輕一擠,就溢了出來。
甚至都滴到阿寶的臉上了。
但是阿寶絲毫不買賬,一下子又哭了出來,拼命扭着頭,不肯吃乳娘的奶。
哪怕乳娘用力将他的小腦袋送到自己的胸前,他都緊緊閉着嘴。
完全不肯讓步。
木槿看着阿寶哭得聲嘶力竭,都有抽搐的來頭了,忙上前一步,心疼地道:“給我吧。
您别折騰了。
”
那乳娘十分尴尬。
小聲道:“我是來做乳娘的,這小少爺不吃我的奶怎麼辦啊?
”想了想,又道:“這位姐姐。
不如你去給我找點蜂蜜過來,我抹在胸前。
小少爺聞着香甜就會吃了。
”
木槿窒了窒,還沒有說話,周懷軒的聲音已經從屏風後面傳了過來:“木槿,把阿寶抱過來。
”
“是!
”木槿忙應了,從乳娘懷裡把阿寶抱過來,匆匆忙忙回到屏風後面去了。
盛思顔沒有聽見那乳娘的話,好奇地問:“怎麼啦?
換尿布了嗎?
孩子怎麼哭得這麼厲害?
”
周懷軒沉着臉把阿寶從木槿手中接過來,放回盛思顔懷裡,道:“我出去一趟。
”說着,大步走了出去。
他剛走出卧梅軒的大門,就看見王氏帶着夏昭帝和王毅興一行人進來了。
周懷軒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拾級下階,對着夏昭帝躬身道:“聖上。
”
夏昭帝笑着擡手:“愛卿平身。
”又問他:“鎮國夫人呢?
”
周懷軒面不改色地道:“……睡了。
”他不想夏昭帝和王毅興進屋裡去。
可是阿寶特别不給他爹面子。
一聲格外響亮的哭嚎聲傳了出來,表示他小人家還醒着呢!
沒睡!
王氏詫異道:“怎麼哭得這樣厲害?
”又給周懷軒打圓場:“思顔太累了,睡過去了還沒醒吧?
”
王毅興莞爾,看了看周懷軒,道:“哭得這樣厲害,鎮國夫人還能睡得着?
”言下之意,就是周懷軒你剛才明晃晃地撒謊了。
在聖上面前撒謊,可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哦!
夏昭帝沒有介意,皺了眉頭道:“阿寶為何哭?
”
周懷軒對王氏道:“……乳娘不管用,要再找幾個。
”
原來是不夠奶吃!
夏昭帝可算找到獻愛心的機會了,馬上激動地對王毅興吩咐道:“傳朕的旨意,去内務府找專門供乳娘的管事,讓他送八個上等乳娘過來!
”
周懷軒抿了抿唇,道:“兩個足夠了。
”
人太多魚龍混雜,也不好。
王毅興正好也是這樣想的。
盛國公府不比神将府,人本來就少,再從外面派些人進來,怕不是要把這盛國公府掀個底兒朝天……
“就兩個吧。
聖上,時間緊迫,人多口雜的,也不好料理。
”王毅興輕聲勸道。
夏昭帝想了想,明白了王毅興和周懷軒的意思,忙改口道:“這樣也好,就先挑兩個送過來。
——要快!
”
瞧他的嫡親小阿寶哭得這樣厲害,聽得他的心一抽一抽的……
王毅興匆匆離去,去給阿寶找乳娘去了。
夏昭帝跟着王氏進了卧梅軒。
寬大的上房裡一水兒黃花梨的家私,正中一張方桌,左右兩張太師椅,太師椅上搭着煙青色椅搭。
左牆角擺着一隻半人高的青花瓷瓶,裡面沒有擺放應季的花卉,而是插着十來張卷起來的畫軸。
右牆角的高幾上,擺着一盞雲錦琉璃宮燈。
左右靠牆各擺着四張镂空雲紋的高背扶手椅。
南牆的兩排漏窗上蒙着透明的細紗,可以看見院子裡姹紫嫣紅的景色,一枝梅樹橫斜着伸在漏窗窗前,入了畫,做了景。
有股天然的野趣。
幹幹淨淨、簡簡單單,清爽中透着疏朗,倒不像是姑娘家的閨房,倒像是清寒秀才家的擺設。
夏昭帝怔了怔,道:“鎮國夫人出嫁前,這屋子就這樣?
”
王氏笑着道:“是的。
不過我們思顔就喜歡這樣簡簡單單的樣子。
您去屋裡看,比這邊好。
”
夏昭帝點點頭。
跟着王氏進了屋子。
王氏先去裡屋吩咐:“你們都下去吧。
”
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和乳娘芸娘都躬身退下。
離開裡屋。
夏昭帝負手站在門口,對出來給他跪拜行禮的下人目不斜視。
王氏走到屏風後面,聽見阿寶還在狂嚎。
皺着眉頭道:“他這是怎麼啦?
”
盛思顔苦笑道:“才剛那乳娘喂他吃奶,就跟要他命一樣,死活不張嘴。
”頓了頓,又擔心地道:“娘。
若是他不會吃奶怎麼辦啊?
”
盛思顔記得在前世看過這方面的書,并不是所有的孩子天生下來就會吃奶的。
好像有百分之五的孩子,是天生不會吃,非要有人專門教才行,不然就隻有用勺子喂糖水了……
王氏卻不信有孩子天生不會吃奶。
她捂嘴笑道:“怎麼可能呢?
來,我教你……”說着,将盛思顔的衣襟掩了起來。
露出前胸,托着阿寶的腦袋送過去。
阿寶的哭聲立刻戛然而止。
他埋頭過去,一口咬住,大口大口吮吸起來。
“看,這不就在吃嗎?
”王氏欣喜地道。
盛思顔咬了咬牙,垂眸看着阿寶埋頭苦吃。
她知道自己還沒有奶水,但是好像應該有初乳。
讓阿寶使勁兒吸一吸,把乳道吸通了也好下奶。
阿寶真是用足了吃奶的勁兒,終于吸出了粘稠的初乳。
沒吃幾口,他就飽了,恹恹地松了口,偎依在盛思顔懷裡睡了過去。
盛思顔歎口氣,道:“我終于又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了。
這孩子實在是太鬧騰。
一哭起來就是個祖宗!
”
王氏笑道:“這樣才好,不會有人敢偷偷欺侮他。
你要知道,不會說話的孩子,如果還不肯哭,那真是被人欺負了都是白欺負。
”說着,把阿寶抱起來,放到一旁的搖床裡去了,然後道:“聖上來了,在外面候着呢,說有話要問你。
”
盛思顔瞪大眼睛:“啊?
聖上在外頭?
”頓了頓又嗔道:“娘,您怎麼能讓聖上久等呢?
”說着忙穿好衣裳,攏了攏頭發就要下床。
王氏按住她,道:“你在坐月子,不能折騰。
我跟聖上說好了,才帶聖上過來的。
”說着仔細打量了盛思顔一番,見沒有什麼不妥,才道:“我去叫聖上進來。
”
盛思顔十分不好意思,讪讪地道:“娘,會不會太托大了?
”
“你别管,我有分寸。
”王氏笑着出去,對候在門外的夏昭帝道:“讓您久等了。
阿寶肚子餓,鬧騰半天才哄好了。
”
夏昭帝連連搖頭道:“沒關系沒關系,阿寶吃飽了嗎?
”
“……吃飽了。
”王氏眨了眨眼,讓開一步,“您請進去。
”非常體貼地給夏昭帝一個跟盛思顔單獨說話的機會。
她知道夏昭帝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了。
夏昭帝撂開簾子走了進來,他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閨房的布置還是不錯的,四壁的牆上挂着膽、瓶等物,都是有年頭的古物,多寶閣裡東西雖然不多,但是件件都是珍品。
多寶閣最頂上一顆白玉白菜,上面還爬着一隻惟妙惟肖的小青蟲,便是夏昭帝當年給盛思顔添的妝。
盛思顔沒有帶去神将府,而是留在她的閨房裡。
夏昭帝很感動地停下腳步,他沒有繞過屏風,隻是背着手站在屏風後頭,低聲問道:“思顔,你的身子還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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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更。
照例先提醒粉紅票和推薦票。
寫完第二更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非常想去睡覺。
俺這邊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
結果一刷新書評區,看見一個感謝作者的帖子,俺被感動得眼淚汪汪,立馬跟打了雞血一樣,又開始碼第三更。
親們,今天有第三更,晚上七點半。
贊揚比批評更有力,鼓勵比激将更能溫暖人心。
第三更,(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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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