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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晚上七點。
(∩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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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顔想問甯姑姑的話,王之全隻好搖頭,“甯春前天晚上死在宮裡。
”
“啊?
怎麼死的?
”盛思顔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掉到井裡淹死了。
”王之全道,“你要不要看她的屍首?
”
“啊?
不了不了!
”盛思顔急忙擺手。
開什麼玩笑,她可不會學法醫宋慈驗屍……
盛思顔想,她雖然不能親自去驗屍,但是她可以提供幾種她前世看過的《洗冤錄》上的可能,供王之全參考。
“王大人,您确信她是掉井裡淹死的?
不是先被人殺人滅口,然後才被扔到井裡?
”盛思顔提示道。
她記得,直接掉入井裡淹死,和先被殺死,後扔到井裡,會在驗屍上有很大不同。
王之全點頭,“确實是掉井裡淹死的。
”
“那她為何會掉井裡淹死?
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還是自己有意跳下去的?
”盛思顔接二連三地問道。
她不信就這麼巧,在夏明帝薨逝的前一晚,一直照顧夏明帝飲食起居的甯春姑姑突然想不開就跳井了。
王之全歎息,“甯姑姑的死,确實是一個疑點。
”
那當然。
盛思顔暗道,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的事都是疑點,就算不是疑點,她也要拗成疑點……
王之全又道:“我盤問過所有跟甯姑姑有關的人。
她們都說,那一天晚上,她們都睡得很沉。
甯姑姑一向睡得晚,所以甯姑姑是什麼時候離開屋子,走到院子裡跳井的,她們完全不曉得。
”
盛思顔正要失望,就聽王之全又道:“不過,我們在甯姑姑的手裡,揀到一小塊黑綢布。
”說着,他命人将那塊證物拿上來給盛思顔看。
盛思顔看了看,見是一塊黑色的軟綢布,是市面上随便就能買到的大路貨,完全沒有什麼線索。
“這塊黑布,還有甯姑姑手腕上的瘀傷,說明她是被人推下井的。
推搡之前,他們似乎有過短暫的争鬥。
”王之全淡淡地道,看了一眼那些跟甯姑姑住一個院子的宮女。
那些宮女頓時嚎哭起來,紛紛給王之全磕頭,“王大人,真不是我們害的甯姑姑!
大人明鑒啊!
”
盛思顔用手撚了撚那塊黑綢布,又看了一眼那些宮女,道:“不是她們做的。
”
“哦?
何以見得?
”王之全饒有興味地聽盛思顔說話。
“正因為這綢布在市面上太常見,在宮裡反而是稀罕物兒。
您想,宮裡用的東西,都是仔細采買的貢品,怎會用這種大路貨?
據我所知,入宮的女子,不能從宮外帶東西進宮,就連剛進宮時候穿的衣裳鞋子,都會脫下來送走。
”盛思顔指着那塊黑綢布分析,“而這塊甯姑姑手上的黑綢布,是從某個人身上扯下來的。
所以這個人,應該是從宮外進來的人,不是這些跟甯姑姑住一個院子的宮女。
如果您不信,可以去搜一搜她們住的地兒,看看能不能藏這樣大的一件衣裳。
”
大夏皇宮的宮女都是沒有**的。
每個月她們的屋子都要被搜檢一次,想藏什麼從宮外弄進來的東西,完全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說,那天晚上,有外人進宮?
”盛思顔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大人不知有沒有看過把守宮門的侍衛們的記錄?
看看都有誰晚上進宮了?
”
王之全伏在案頭,身子微微前傾,看着盛思顔,“查過了,那天晚上沒有人進宮。
而且第二天事發很早,太子殿下及時封閉了宮門,也沒有别人出宮。
”
盛思顔愕然,“沒有進宮的記錄,也沒有出宮的記錄,那人難道會飛不成?
!
”
王之全莞爾,“就算會飛,也會被人看見。
你當皇宮的侍衛隻看地上,不看天上嗎?
”
“那可不一定。
”盛思顔笑了笑,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又問阮同,“既然是甯姑姑照看先帝的飲食,我爹照看先帝的病情,那你是做什麼的?
”
阮同低頭道:“我是值夜的。
”
“值夜?
那你跟我說說,那一天晚上到天亮都發生了什麼事?
”
阮同默然不語。
王之全道:“我也問過了。
他們都睡着了。
”說着,唏噓一聲,很是寂寥。
“專門值夜的人都睡着了,真是盡忠職守……”盛思顔奚落了一句,又道:“這樣說,如果那天晚上先帝的寝宮裡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知道了?
”
阮同心裡一動,他想起來那天晚上,他們也跟甯姑姑院子裡的人一樣,睡得比平時都熟,他甚至都錯過了早上起身的時辰,還是盛七爺将他叫醒的。
“王大人,小人想起一事……”阮同擡起頭,将這件事說了出來。
王之全正好将夏明帝寝宮裡的熏籠和外殿的香爐都搬來了,聞言忙派人去查驗。
過了一會兒,查驗的人過來回報,道:“香爐和熏籠裡都有夢甜香的殘迹。
”
“夢甜香?
!
”阮同大驚,“這種破玩意兒,我們宮裡怎會用?
!
”
夢甜香是市面上一種很常見的熏香,香質粗糙,但是很有催眠作用,不過對身子不大好。
所以别說是宮裡給皇帝用,就算一般的中等人家,也不會用這種廉價的熏香。
“這就是說,那天晚上,也有人進了先帝的寝宮,但是你們都不知道,因為你們睡着了,而且睡得比往日都熟,因這夢甜香的關系。
”盛思顔指了指那些擱在紙上的夢甜香殘迹。
這樣一說,連三位國公爺和太子都皺了眉頭。
太子咳嗽一聲,“安和殿防衛森嚴,是不可能有人晚上摸進去的。
”這一點太子确實可以擔保,因為他用了很多法子,都進不去安和殿。
太後一直将安和殿守得鐵桶一般。
太子那天早上能闖進去,是昌遠侯突然過來給他送了一封甯姑姑的信。
昌遠侯文賢昌臨陣倒戈,太子才能直闖安和殿……
想起這一切,太子隻能感歎運氣好,不然的話,太後肯定會将父皇身死的消息秘而不發的。
“那這夢甜香如何解釋?
難道是自己飛進去的?
”盛思顔淡淡嘲弄道,“如果沒有别的解釋,那肯定就是有人進去,不過沒人發現罷了。
”
盛思顔記得前世有一句著名的諺語,說如果一個東西長得像鴨子,叫聲像鴨子,走路也像鴨子,那它就是一隻鴨子。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後,剩下的那個原因再不可思議,那也是事實。
事實就是,那天晚上就是有人進了宮,但是奇怪的是,宮裡宮外這麼多人,居然沒人見到這個從宮外進來的人……
“太子殿下,你難道不害怕嗎?
——有這樣一個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穿過重重的守衛和阻礙,于夜深人靜的時候進了宮,并且來到先帝的寝宮,燃起夢甜香,對先帝動了些手腳,先帝第二天就暴斃身亡。
”盛思顔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了一下周圍人的反應。
太子忡然變色,顯然是被盛思顔說的這個可能吓住了。
三位國公爺倒是更加老練一些,連眼皮都沒擡,隻在默默沉思。
上首的王之全更是面無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
盛思顔笑了笑,又道:“其實,這件事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是如果這樣想,宮裡有人做了這個人的内應,将他放進宮,是不是更好理解一些?
”
王之全不由自主點頭,“這個可能性更大。
”
王之全是讀書人,不喜歡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他一向認為,很多表面上看起來很匪夷所思,難以理解的事情,其實都是有自己内在的邏輯的,而且背後都有着一般人想不到的盲點存在。
比如他曾經複審過一個案子。
一家的男主人去了一趟廟裡,據說對廟裡的菩薩有不敬的行為,第二天他就死了。
身上完全沒有傷痕,肚子裡也沒有毒物的殘迹,更沒有暗疾髒病,就這樣睡在床上,一覺沒有醒過來。
當時很多人都認為他是不敬菩薩,被神靈懲罰而死。
王之全卻從開始就不信這話。
後來在他和仵作反複勘驗之下,在這男人頭頂的百會穴,發現了一根細長的長釘。
那長釘直接從他頭頂的頭發縫隙釘入百會穴,直至沒頂。
不小心仔細的查驗,完全看不出端倪。
那件案子後來證明是那人的兄弟為了謀奪家産,故布的疑陣。
王之全這輩子最遺憾的,是當年盛老爺子給夏明帝吃錯藥的案子,他也用盡了心思,卻完全沒有查到任何疑點。
不像這一次,有甯姑姑的屍首,手裡的綢布,還有香爐裡的夢甜香,等等諸多證據表明,陛下這一次的暴斃,不是盛七爺一個人所為。
“不過,就算能證明有人那天晚上進了先帝的寝宮,還是不能證明先帝暴斃,跟盛七無關。
”王之全看了看卷宗,眉頭擰了起來。
這也是他的為難之處。
盛思顔微笑。
她的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為了給盛七爺脫罪,她第一要做的,就是引入另外一個嫌疑人,讓大家相信,盛七爺并非是唯一的嫌疑犯。
至于是不是盛七爺做的,那是她後面要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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