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近靠在車座上,抱着雙臂,眉頭皺了起來,“……讓你帶她回去養傷很難嗎?
你要不願意去,我自己去。
”
說完他作勢要推門下車。
路遠忙一把拉住他,變色說道:“你說真的?
!
你今天已經做得夠多了,不怕何承堅那隻老狐狸看出來?
!
”
“看出來就看出來,念之都這樣了,我還能顧慮自己的安危?
反正你是知道我的,脾氣上來了就什麼都不管了!
”路近直愣愣地看着路遠,一副不肯妥協的樣子。
路遠瞪着他,兩手的拳頭握得骨節咔咔作響,“你就是仗着自己高智商所以為所欲為是吧?
”
“對不起,智商高到一定程度,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路近一點都不謙虛,伸手打了個響指,“怎麼樣?
想繼續給我收拾爛攤子嗎?
”
路遠打了個寒戰,想起了那些年被路近的高智商支配的恐懼……
“算你狠!
”路遠憋着氣,粗着嗓子拍了一下方向盤,終于還是屈服了:“……我要好好計劃一下!
”
“快一點。
”路近重新關上車門,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看了看手表,一本正經地計算時間:“你還有六小時三十分鐘零二十八秒。
”
路遠:“……”
“你什麼意思?
”
“我的意思是,離念之清醒,還有六小時三十分鐘零二十八秒。
”路近在自己的智能手表上摁了倒計時。
、
“你确實能上天了。
”路遠喃喃地說,“連她什麼事情清醒你都知道?
”
“很簡單,隻要用一個函數方程就能解出來。
”路近打開手機上的app,非常有學術研究精神的展示給路遠看:“你看,根據質能方程,能量等于質量是光速的常數。
”
“我把這個方程所代表的意義略微修改了一下。
因為人要清醒,就需要一定量的能量e,而人體的自我修複能力是m,c在這裡不是光速的常數,而是體能常數。
”
“所以計算念之需要多長時間清醒,隻要知道她的自我修複能力,就能計算出來。
”
路遠:“……”
并不想研究質能方程跟人體修複能力之間的物理關聯。
他移開視線,淡定地說:“念之生死未蔔,你還在這裡計算她什麼時候能夠清醒,也是心大。
”
“這怎麼能叫心大?
”路近不滿了,“我當然關心她,心疼她,恨不得馬上為她報仇雪恨。
但是這一切并不妨礙我進行理性思考,從衆多紛繁複雜的支線發展中找出最省力最優化的方向。
”
“難道在你眼裡,這個時候隻有哭哭啼啼呼天搶地腦子成為一團漿糊,跟那些蠢貨一樣輕重不分才能表達自己的感覺?
”
路遠覺得心好累,把着方向盤面無表情地說:“我沒這個意思,不過你這麼聰明,經常怼天怼地,不如你給我想個辦法,讓我去不引人懷疑地把念之帶回去養傷?
”
路近被他噎了一下,瞠目結舌地看了他一會兒,說:“你能耐了啊,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
路遠扯了扯嘴角,“過獎過獎。
被一個天才支配這麼多年,就算是傻子也開竅了。
”
“你太看得起我了。
”路近想了一會兒,撓了撓頭,“這方面我确實不在行。
因為要帶她離開,不是簡易的學術問題,也不是單純的技術問題,而是涉及到人際交往和情緒控制,你知道我有人際交往障礙……”
路遠心情好了一些,“難得難得,那就不要再聒噪了,讓我好好想一想。
”
路遠可能在學術造詣上遠遠不如路近,但是論人際交往和隐藏情緒,沒有人比他更擅長。
路近果然一聲不吭,拿着手機不斷地刷刷刷,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
顧念之的加護病房外,何之初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腦海裡不斷回憶着從第一天見到顧念之,一直到今天晚上的情形。
他們之間曾經有六年寶貴的時間,她在他的呵護下長大,從一個隻敢躲在桌子底下偷偷看人的六歲小孩童,到十二歲生日時候,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如果人生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該多好……
顧祥文為什麼要在她十二歲生日那天将她“偷走”,為什麼又送她去了對面的世界?
他自問在那六年裡,對顧念之照顧得無微不至。
沒有人能夠再傷害她,她在何家,活得無憂無慮,像個公主。
十二歲那年她被送走,她的人生在他面前就劃上了句号。
那時候,他不懂。
七年之後,他終于懂了,可是差一點用她的生命為代價。
何之初清冷的面龐在走廊雪白的燈光裡如同罩上一層霜雪。
兩年前,他終于找到了她。
而她已經長成為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聰明到讓人吃驚,可愛到讓人放不下。
憐惜的親情就這樣不知不覺變了質。
他想要她,發瘋一樣地想要她。
午夜夢回,他會在自己旖旎的夢醒時分恍惚微笑,以為她從未離去。
現在都要結束了。
何之初握緊了手,卻發現握得越緊,手心越空,就像沙灘上的砂,握得越緊,流失得更多。
但是他舍不得松開手,就這樣一直握着,直到第二天天亮。
看了看手表,已經過去六個小時了,他的手心青紫一片,痛到麻木。
加護病房裡面,那位遠東王牌也一直沒有休息,一雙眼睛一直盯着病床上的顧念之,生怕錯過她的任何反應。
但直到現在,她都還是毫無反應。
何之初站了起來,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皺着眉頭看着這位遠東王牌說:“……你一夜沒睡?
倒是挺上心……”
遠東王牌臉色比何之初還要冰寒,他冷冷地說:“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上心,那是狼心狗肺。
我們蘇聯克格勃雖然六親不認,但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還從來沒有恩将仇報過。
”
何之初臉色遽變,粗聲說:“你什麼意思?
!
”
“字面意思。
”遠東王牌站了起來,“我說了,我要親眼看見她康複,完完整整地,和健康人一樣恢複正常。
”
“……你喜歡她,是不是?
”何之初默然半晌,突然問道。
遠東王牌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不關你的事。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彼得在遠東縱橫十年,還從來沒有欠過别人這麼大的人情。
”
“是嗎?
”何之初聲音平淡下來,經過一夜的心理準備和反省,他似乎已經認命了,“你不想抓住那個開槍的人嗎?
”
“……難道你不想?
”遠東王牌看了過來,眼神微微一閃,墨玉般的黑眸深邃無比,“還是你打算放過罪魁禍首?
”
“不可能!
”何之初猛地擡頭,“凡是傷害過她的,計劃傷害她的,我都不會放過!
”
“那就好,我拭目以待。
”遠東王牌點了點頭,“我要在你們國家常駐了,我想我有足夠的時間,看着何先生實現你的諾言。
”
何之初沉着臉,伸出手指點了點半昂着頭的遠東王牌,到底一個字沒說,轉身大步離開了顧念之的加護病房。
走出門外,他心情煩躁,想去抽根煙,這時他的手機想了。
他本來不想接,但那人不斷地打電話,他還是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居然是路遠。
何之初皺了皺眉頭,本來是沒有精力敷衍他,但想到顧念之還在這人手下讨生活,還是手指劃開,接通了電話。
“路總,有什麼事嗎?
”
路遠的聲音很焦急,“何少,我想問問,我的員工趙良澤在哪裡?
從昨天到現在,我都聯絡不上他。
對了,還有顧律師,金大狀有事要通知她,結果也找不到人。
”
何之初差點都忘了被他單獨看管的趙良澤和白爽。
“哦,昨天出了點事,趙總監和白小姐暫時不能跟外界接觸。
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我會讓人送他們出去。
”何之初說完就想挂電話。
路遠在那邊松了一口氣,馬上又說:“那顧律師呢?
金大狀還有點私事要通知她。
”
“什麼私事?
”何之初下意識握緊了手機,心态不是那麼容易調整過來的,那麼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說沒就沒的。
“是這樣,她租住的南城那片大廈最近被人收購了,要拆遷。
她的房東要把房子收回來,也是打不通她的私人手機,最後找到了她工作的律所。
金大狀也打不通她的手機,所以隻好找我了。
你說這都什麼事啊?
我馬上就要回c城了,這些人一個二個都不在。
”
路遠抱怨起來,聲音很是着急。
何之初撫了撫額頭,“顧小姐昨天受了傷,暫時不能移動。
”
“啊?
受了傷?
怎麼會受傷?
她在哪裡?
我能來看看她嗎?
”路遠很是驚訝的樣子,不像是作僞。
何之初想了一下,顧念之在這邊沒有親人,她也不認他們何家,秦家更是不能認,那就隻有路遠、趙良澤和金大狀這些比較熟悉的朋友和同事。
這個時候,她的傷那麼重,讓路遠來看看也好。
有路遠幫忙,顧念之以後的路會好走一些。
他打定主意,說:“顧小姐在西營醫院的十六層加護病房a座,你有空可以來看看。
”
路遠答應了一聲,“我馬上過來,希望能在飛機起飛之前把這件事解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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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5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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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第二更為“小一親親”新盟主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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