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直播間的趙良澤早就把跟顧念之有關的場景全部屏蔽了，連他自己都看不見。

　　因此直播間的網友們看見的是遊戲中别的場景，并沒有看見顧念之撲上去叫“宋海川”爸爸。

　　路近沒想到自己以“宋海川”的形象出現，顧念之還能認出他，高興得合不攏嘴。

　　他張開雙臂，将撲過來的顧念之接住了，“念之，爸爸帶你回家！
”

　　顧念之激動不已，有點想哭，又想笑，摟着路近的脖子又跳又叫，開心極了。

　　在這個破遊戲裡困了這麼多天，數次面對死亡的威脅，不過她從來沒有絕望過。

　　“爸！
我知道您一定會來救我的！
”顧念之大叫着，被路近攔腰抱起來，原地掄了個圈兒。

　　顧念之咯咯笑了起來。

　　她的雙臂更緊地抱住了路近的脖子，将頭貼在他的心髒處，聽着他砰砰的心跳，笑道：“爸，您也能模拟AI啊？
連心跳都能模拟……”

　　“這不是我模拟的。
這是系統程序設定的。
”路近笑着說，摸了摸她的頭，感慨一聲：“我總算是沒有對你媽媽食言，我會一輩子好好保護你。
”

　　顧念之知道路近說的是秦素問，正想安慰路近，突然眼前一花，發現面前的場景又變了。

　　不再是“宋海川”在高能物理所的實驗室，而是一間布置得非常豪奢但又低調，極有品味的卧室。

　　顧念之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四周。

　　這又是哪兒？
看上去好熟悉……

　　她不知道，路近此時突然意識到什麼，滿頭大汗地跟了過來，想要将她拖走。

　　“念之，咱們回去吧……咱們……”他一句話沒說完，顧念之看見卧室裡出現了三個人影。

　　很快，這三個人影由虛到實，活生生出現在她和“宋海川”形象的路近面前。

　　路近更加着急，甚至急着要捂住顧念之的眼睛。

　　可是已經晚了，顧念之看見了那三個人影，整個人呆住了。

　　路近的手掌捂過來的時候，顧念之一把将他推開，驚訝無比地說：“這三人……這是……是爸……媽媽和小時候的我？
！
”

　　那出現在卧室裡的三個人，是一男一女兩個成年人，以及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

　　女人正是顧念之曾經在照片上見過一次的秦素問。

　　而男人，卻是沒有被毀容之前的路近，也就是顧祥文。

　　顧念之一眼認出來，是因為那個時候的路近，跟顧念之在這邊世界曾經見過的3D圖像的顧祥文，一模一樣，跟那張照片上的顧祥文，當然也是一模一樣。

　　而那小女孩懷裡還抱着一個齊眉額發的玩偶，跟顧念之曾經在照片上看見過的自己，一模一樣。

　　顧念之終于知道這個房間為什麼看起來眼熟了。

　　這明明是對面世界何家大宅裡秦素問和何承堅的卧室！

　　他們一家三口為什麼會出現在秦素問和何承堅的卧室？

　　顧念之更加疑惑了。

　　路近卻低叫一聲，渾身發抖，緊緊攥着顧念之的手腕，苦苦哀求道：“念之……念之……我的好姑娘，我們走吧……你别看了……”

　　他試圖用程序幹擾顧念之，可是顧念之因為“吞噬”過部分系統AI的源代碼程序，路近發現他居然不能控制顧念之的五感。

　　而顧念之卻可以反過來壓制他。

　　“爸！
您先等會兒！
”顧念之伸出一隻手，将宋海川形象的路近“固定”住了，甚至封住了他的嘴。

　　顧念之的目光完全被卧室裡秦素問的樣子吸引住了。

　　這是她的母親！

　　她的親生母親。

　　她曾經心心念念，無數次幻想過，如果她有機會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會是什麼感受……

　　現在她的母親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就算多留一秒會有生命危險，她也會毫不猶豫留下來。

　　沒有失去過母親的人，不會明白她的感受。

　　顧念之近乎貪婪地看着前方的女子，明明知道她隻是遊戲裡面的形象，還是忍不住想上前抱住她，對她說一聲：“媽媽，我很想你。
”

　　可是那個女子好像根本看不見顧念之的存在，她拉着那個胖乎乎的小念之的手，正一臉嚴肅地對自己面前的男子說：“你說什麼？
！
你再說一遍！
”

　　那男子，也就是毀容之前的路近，身材颀長，風度翩翩，臉上卻有一絲局促之意。

　　“……素問，你聽我說，這隻是一個誤會。
我……我們不是有意的。
”年輕的路近撓了撓頭，有些不忍地移開視線，“她……念之……是你的親生女兒。
”

　　顧念之心裡猛地一沉。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她咬了咬唇，往前走了一步。

　　秦素問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滞，然後她緩緩低頭，看着站在自己身邊那個胖乎乎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也正擡頭看她，見她垂眸，小女孩嘻嘻笑起來，“素素，你怎麼了？
”

　　秦素問慢慢地蹲下身，和那小女孩平視，看着她，如同夢呓一樣，輕聲說：“念之？
你……你是我的女兒？
”

　　小女孩胖胖的小手撫上秦素問的面龐，稚嫩的嗓音軟萌可愛：“素素别哭，我會很乖，不吵你睡覺。
”

　　秦素問眼底的神情無比痛楚，看得出來她心如刀絞，雙唇哆嗦着，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年輕的路近在旁邊着急地說：“素問，你别急着傷心難過，我跟你說，我把實情告訴你，是因為……”

　　“你閉嘴！
”秦素問突然站了起來，回頭轉身，怒視着路近：“你還有臉跟我說話？
！
你……你們怎麼會如此陰險惡毒！
”

　　“用我女兒的命，救我兒子的命？
！
”秦素問一步步走到路近面前，伸手攥住他的衣領，手裡握着拳頭，像是要一拳打過去，“如果阿初知道這一切，你是想讓他死嗎？
！
”

　　“秦瑤光那個賤人還用我女兒做那些喪心病狂的實驗！
”秦素問像是想到了小念之在六歲之前經曆的那些殘酷實驗，閉了閉眼，淚珠滾滾而下。

　　她的臉色白得發青，雙唇卻隐現紫色，神情更加吓人，“我不會放過她的！
我也不會放過你！
”

　　秦素問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氣，說話開始斷斷續續了。

　　路近見狀，急忙拿出一個小藥瓶，從裡面倒出一粒藥，給她吃下去。

　　扶着她在沙發上坐下，着急地說：“好好好！
等你病好了，你要怎麼告，就怎麼告！
我絕對不請任何辯護律師！
我可以坐一輩子牢，被槍斃都行，不過你得先聽我好好說話！
”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
”秦素問又想從沙發上站起來。

　　那小女孩像是被吓到了，瑟縮着躲到一旁。

　　路近忙說：“素問，素問，你看，你吓到念之了……”

　　秦素問深吸一口氣，慢慢冷靜下來。

　　擡眸看向瑟縮在牆角的小女孩，勉力朝她笑了一下，伸出手：“念之，我的小乖乖，别怕，到媽媽這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