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醫生？
”章寶辰到底在霍家住了十幾年，比他兩個孩子認識的人多。

　　陳列跟霍紹恒是好友，章寶辰見過他幾次。

　　陳列朝他咧嘴一笑，說：“章先生，您别急，霍老這病，不一定好不了。
”

　　“啊？
那太好了！
”章寶辰籲出一口氣，放了一半的心。

　　章文傑和章文娜見他們的爸爸這麼相信這個胖胖的小醫生，也關切地看了過去。

　　霍紹恒卻一直背着手，站在窗邊的位置看着窗外。

　　筆直的背影英挺異常，少将夏季常服穿在他身上，帥氣迷人得讓人移不開眼。

　　陳列将儀器都給霍學農連上之後，就不理章家人了。

　　他熟練地操縱着儀器檢查霍學農的身體狀況，不時在自己的平闆電腦上記錄着相關數據。

　　這一輪全面身體檢查，花了足足一小時四十五分鐘。

　　章文傑和章文娜無聊的都快睡着了。

　　章寶辰倒是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陳列和霍學農，就怕遺漏任何細節。

　　全部都檢查完之後，陳列才對章家人惋惜地說：“不好意思，幫不了你們。
霍老先生确實是進入了植物人狀态。
”

　　“啊？
不會吧？
不是說一周之後醒不來才是植物人嗎？
還有幾天呢！
說不定就醒了呢？
！
”章寶辰第一個表示不信，“你真的會看診嗎？
這可不是一般的頭疼腦熱。
”

　　陳列将自己的儀器收了起來，也不生氣，笑呵呵地說：“對啊，你們可以等，再等幾天也沒啥。
我是就事論事，儀器上檢測出來的數據指向他是植物人這個結論，我也不好忽悠你們一定不是。
——你們這麼孝順，一定不需要虛假的安慰，是不是啊？
”

　　章寶辰臉都憋紅了。

　　他不過是說一下自己的心裡話，怎麼就是要求虛假的安慰了？
’

　　之前醫生說的清清楚楚，要一星期醒不來，才是植物人！

　　陳列是霍紹恒帶來的，說不定他跟霍紹恒串通好了故意危言聳聽呢？

　　章文傑和章文娜忙走到章寶辰身邊，小聲說：“我爸爸沒有别的意思，你跟别的醫生說得不一樣，他就是表示疑問而已。
”

　　“呵呵，我跟别的醫生确實不一樣，你們也可以不聽。
”陳列把儀器收拾好了，對霍紹恒說：“霍少，沒什麼别的事，我先走了。
”

　　霍紹恒回頭擡了擡手，“你先下去，在車裡等我。
”

　　陳列點點頭，拎着小型手術箱離開。

　　霍紹恒對章家人說：“你們既然來了，那就是願意分擔一半的護理責任了。
這樣吧，每個月，我會讓把上一個月一半的護理和醫療費用單據發給你們。
照顧的時間也是一邊一個月，你們找好專業看護人員了嗎？
”

　　章寶辰紅着臉，說：“等一星期确診之後，我們會來照顧的。
”

　　霍紹恒點了點頭，拿出一張護理責任書，“你簽字吧。
簽完字大家各司其職，井水不犯河水。
”

　　這話有點要和章家人撇清關系的意思。

　　章寶辰苦着臉，從霍紹恒手裡接過護理責任書，說：“我先看一看，等我看完再簽，可以嗎？
”

　　霍紹恒勾了勾唇，“随便。
反正這裡有監控，你簽不簽都一樣。
”

　　其實他是在忽悠章家人，因為這裡的醫院監控并不能錄音，隻能看見視頻。

　　霍紹恒離開病房，回到自己的車裡，命令陳列開車回駐地。

　　在車上，陳列低聲說：“霍老爺子的病不容樂觀，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

　　“……你是說有生命危險？
”霍紹恒皺了皺眉，“醫院說沒有……”

　　“不是有生命危險。
”陳列搖了搖頭，“是植物人，他确實進入了植物人狀态。
”

　　“哦，沒有生命危險就好。
”霍紹恒不動聲色點了點頭，“至于植物人，我們确實有心理準備。
”

　　“……但是霍老爺子的植物人狀态是比較淺層的，我檢查過他的大腦皮層反應度，對外界刺激還是有一定反應的。
”

　　“什麼意思？
”霍紹恒看了過去，淡淡地問：“植物人對外界刺激還有反應？
”

　　“當然，植物人分幾種狀況，最嚴重的就是跟假死一樣，次一級的也是隻有最低意識狀态，再高一級的就是霍老先生這種慢性意識障礙，但對外界還有一定感知。
”

　　陳列給霍紹恒解釋霍學農的病情狀況，“就是說，他有時候是能聽見别人說話，腦子裡也會有短暫的清醒意識，但他不能動，不能說話，因為行動和說話需要腦細胞更多的配合，他暫時還做不到。
”

　　霍紹恒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平闆電腦，“那就好，盡量治療，應該還有康複的可能。
”

　　“康複是不可能了，等個十年八年的，說不定能醒過來。
”陳列朝着霍紹恒擠眉弄眼，“讓章家人好好看護，等霍老爺子醒了，一定會好好補償他們的。
”

　　霍紹恒扯了扯嘴角，沒有接話。

　　霍學農都什麼年紀了？

　　還能撐個十年八年？

　　不可能的。

　　看來，他這輩子應該就這樣了。

　　霍紹恒對陳列的醫術更放心，他說是這樣，就一定是這樣。

　　……

　　顧念之跟着謝慎行來到謝家位于西山的别墅。

　　謝家别墅跟何之初那座别墅不一樣。

　　何之初那座别墅看得出來是新建的，雖然豪奢，但底蘊不足，如果沒有見過謝家的别墅，何之初的别墅在顧念之心裡還是很上檔次的。

　　但看見了謝家的别墅，顧念之心裡冒出一句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謝家的别墅應該有些年頭了，處處彰顯着曆史的厚重和大氣。

　　奢華的低調做到了骨子裡，外表完全看不出來，反而顯得處處平易動人。

　　白牆黑瓦，重檐飛頂，走進去，一重重院落，一個個拱形門，前廊後廈，左湖右亭，東面高處還有一個攢尖亭的觀景台，台下松柏郁郁。

　　站在這個觀景台上，必定可以登高望遠，直抒胸臆吧？

　　顧念之琢磨着那觀景台的位置，又看了一眼，心想其實也可以做瞭望塔，看這位置，對他們上來的那條山路簡直是一覽無餘。

　　這座别墅确實太大了，說它是别墅真是委屈了它。

　　這明明是一個小型的行宮……

　　顧念之在心裡暗暗吐槽，想不到時至今日，謝家在國内還有這樣的位置。

　　她跟着謝慎行走到正屋裡面，毫不意外地看見屋裡的家具陳設都是仿古制的。

　　當然，也許是她眼拙，那些小葉紫檀的家具并不是仿古，也許人家本來就是古物。

　　謝慎行很随意地坐了下來，對顧念之擡了擡手，“你也坐。
”

　　顧念之笑着在謝慎行下首的一張高背扶手官椅上坐了下來，說：“表叔祖這地兒可真豪華，我都不敢坐了。
”

　　“哈哈，喜歡嗎？
”

　　顧念之使勁兒點點頭，脆生生的說：“喜歡啊？
我又不瞎，這麼好看的房子，說不喜歡多虛僞？
”

　　關鍵是還這麼大啊啊啊！
！
！

　　她都不敢想一平方米多少錢……

　　這座房子已經不是能用錢來衡量了的，住進來，就像住在曆史裡。

　　“喜歡就送給你當嫁妝。
”謝慎行笑着說道，“以後你跟紹恒吵了架，就可以到這裡。
他不敢在這裡亂來。
”

　　顧念之：“……”

　　心裡暖烘烘的，感動不已。

　　但是婉拒了，她委婉地表示：“表叔祖，這樣不好。
這房子在謝家名下無可厚非，但是如果到我名下，大概就隻能拿出來做博物館了。
”

　　謝慎行擰着眉頭想了一下，還真是有這個可能。

　　他很快松開眉頭，笑着說：“嗯，那我再找一座别墅送給你。
這座别墅的鑰匙和房契就放在你這裡，你有空的時候過來小住幾天，就當幫我們看房子了。
”

　　他們常年不在國内，又離家去國那麼久了，在這裡看房子是他們謝家的老家人，平時打掃打掃衛生。

　　“那沒問題。
”顧念之一口答應下來，“我有空會來這裡小住的。
還有啊，您也不用再送我别墅了，北辰表叔已經給了我禮物，已經夠了啊，您真不用跟我們這麼客氣。
”

　　“不是客氣。
”謝慎行見顧念之完全不在意這些，既感慨，又心疼她，“你這小姑娘不懂事，你是跟着紹恒長大的吧？
以前可以将就，現在要嫁人了，還要将就，你讓你以後的孩子怎麼在人前做人？
”

　　顧念之還沒想那麼遠，一下子紅了臉，喃喃地說：“……您的話，我不明白……”

　　“你嫁給紹恒，不僅是嫁給霍家，也是嫁給他們那個圈子。
因為你的孩子以後要在那個圈子裡長大，你能不在意自己的與衆不同，但是不能讓你的孩子也這樣。
小孩子最怕的就是與衆不同，他會覺得被孤立，被排擠的。
——聽表叔祖一句話，給你的東西就好好拿着，你就當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和紹恒的孩子的。
”

　　謝慎行對顧念之苦口婆心地勸道。

　　他們這個年紀的人，看問題的角度當然比顧念之這個年紀的要全面一些。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念之隻好答應了，“那謝謝表叔祖。
”

　　謝慎行滿意了，起身說：“讓人帶你去看看你住的房間，需要添置什麼，盡管開口，住的舒服最好。
我要去休整一下，你自便一會兒，别拘束。
”

　　顧念之忙跟着起身，“表叔祖您别太客氣了，您這樣我更不好意思了。
”

　　“哈哈哈哈，好，咱們都别客氣！
都别客氣！
”謝慎行說着就帶着兩個工作人員去自己住的正院去了。

　　顧念之跟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子來到她住的客房院落，剛放下行李，就聽見手機鈴聲響，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何之初的電話。

　　想到何之初也住在西山，顧念之笑眯眯地拿起電話，“何教授您好。
”

　　何之初清冽冷漠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念之？
你來西山了？
”

　　顧念之心裡一跳，何之初怎麼會知道她來了西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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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今天的第三更：第1340章《人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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