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也是在大宅院裡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周蘭兒讪笑了兩聲破解了尴尬,道:“這個中緣由我倒是聽表哥說了一些,隻不過是他一面之詞,我也不敢斷言這是否便是事實真相,所以特地想聽一聽你們如何說的。
”
到底也是從原先的沒什麼心眼變成了如今的略有城府,這些話倒是手到擒來,緩解了自個兒此時的尴尬局面。
沈香苗抿嘴笑了笑,看周蘭兒的目光越發的亮了,倒是毫不吝啬的将當日之事講了一遍:“大約便是我所說的,估摸着與你表哥所說的有些差别,要不然的話,方才你也不會說那些話來想着鎮一鎮場了。
”
沈香苗說完了話,便笑盈盈的看着周蘭兒。
這次是說方才周蘭兒有意炫耀的言語舉動。
周蘭兒又是一慌,但随即便笑了笑,道:“是有些差别,不過仁者見仁,事兒從不同的人口中說出來,必定是不同的,既是你們想着讓表哥賠你們三百文錢,這事又是因我而起,這錢便由我來出了吧。
”
周蘭兒擡了手:“玲珑。
”
一直站在一旁的玲珑,十分有眼力見的拿了荷包過來。
周蘭兒從裡頭摸了一枚銀子打造的花生出來,遞了過去:“瞧瞧看,這些夠不夠,若是不夠,我再給你拿,索性這幾日老爺賞了許多給我,平日裡也花不着用不着的,瞧着你們也缺的很,剛好也能幫我打發掉點無用的東西,免得堆到庫房裡頭染了灰。
”
這銀花生打的精細,雖說是空心的,一顆卻也有幾近一兩的銀子,她這般出手闊綽,已是惹人側目。
周蘭兒眉眼含笑,嘴角微微揚起。
言語和表情,挑釁意味都十足,周蘭兒的這番舉動,擺明了便是想着借着闫秋恩的事,好好打一打沈香苗的臉,讓她覺得丢了臉面,氣惱不已。
這樣周蘭兒才覺得心裡頭暢快。
隻可惜呢,周蘭兒今日的對手是沈香苗。
“陰險狡詐”、最是擅長反将一軍,吃人不吐骨頭,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沈香苗。
對于這種上來挑釁,想着欺負人的主兒,沈香苗更是不想手軟,想着好好收拾這周蘭兒一番,讓她從一開始就打消掉這種踩了旁人的這種想法。
既是你想裝闊綽,顯示自個兒的大方,那便讓你好好大方一回吧。
攔住了氣憤不已,準備和周蘭兒理論一番,氣憤不已的沈文韬,沈香苗臉上的笑意不減,反而是更濃了幾分,輕聲道:“既是如此,那倒是各取所需,說起來家裡頭如今更是缺銀錢的時候,既是你留着這些無用,倒是剛好給了我幫你花了。
這樣吧,你也别多給,多了也不太合适,給上百八十個銀花生啥的,也就夠了。
”
此話一出口,周蘭兒明顯的愣了一下。
沈香苗這樣的反應,怎麼和猜想中的完全不同?
按道理來說,不是聽到周蘭兒如此做派的沈香苗該暴跳如雷,和她吵吵起來,最後沈香苗在被她周蘭兒财大氣粗的模樣,硬生生的給吓得大氣也不敢出麼。
不是該沈香苗被氣的七竅生煙,咬牙切齒的看着她周蘭兒出手如此闊綽,該恨得牙根癢癢麼?
可眼前的沈香苗,全然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不說,反而還張口要了百八十個的銀花生來。
這簡直大大出乎了周蘭兒的意外。
此時的她這會兒幾乎是傻愣愣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看你臉色不好,可是在心疼銀子?
”沈香苗砸了咂嘴,道:“還是說,你壓根就沒這麼多的銀花生不成?
哎呀,若是這般的話,那倒是有些難看了呢,我原先還以為蘭兒姐你說了這樣的話出來,手裡定然是有不少的銀花生才對。
”
“而且這也不應該啊,蘭兒姐如今身懷有孕,是何等的辛苦,張員外又是十分富有,竟是連些銀花生也不肯給蘭兒姐的話,看起來蘭兒姐在張家的地位也不過如此嘛……”
沈香苗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中透露着濃濃的不屑于鄙夷。
周蘭兒的牙齒緊緊咬住了嘴唇。
她手裡是有一些銀花生不假,是張員外看她身懷有孕比較辛苦,才答應她給了她一些,雖說有些數量,可斷然是沒有這麼多的。
再者說了,這銀花生一顆也是有些分量的,這麼多的銀花生送了出去,她又如何舍得?
可方才她的大話已經放了出去,這會兒若是說自個兒的銀花生不夠或者說了不舍得給的話,豈不是有些自打臉,承認自個兒在張家地位并不高,手頭也十分的緊張,并不像她對外說的那般過得那麼風光?
周蘭兒自然是不肯承認的,但有心疼那些銀花生,急的跺了跺腳。
周蘭兒臉色白了又白,冷汗忍不住往外冒,在這樣寒冷的冬日裡,竟是浸濕了小衣,黏在身上冷冰冰的一片,說不出的難受。
若說難受,此時更加難受的是周蘭兒的心。
本是想借闫秋恩的事,替闫秋恩出口氣的同事,也讓自個兒心裡暢快一番,可不曾想到這事兒竟然成了眼前這般。
眼下這銀花生說給了自個兒不夠,更是不舍得,不給吧,方才那話說的有些大,反悔了便是自打臉。
周蘭兒這會兒縱使看了出來沈香苗是在坑她,然而也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沈文韬看着周蘭兒這幅模樣,方才的怒氣頓時消散的幹幹淨淨,暗地裡沖沈香苗豎起了大拇指。
要不還得說香苗姐厲害呢,這三言兩語的就将這周蘭兒打發了個徹底。
沈香苗這會兒也是抿嘴直笑:“蘭兒姐,怎的一直也不說話?
是不是惱我方才說的話?
哎呀,瞧瞧我這張嘴,竟是胡亂說話呢!
”
“蘭兒姐如今是正經的姨娘,又是身懷有孕,正是金貴的時候呢,張員外是出了名的富有又大方,指定給蘭兒姐了許多的賞賜,蘭兒姐方才遲疑,一定是身上沒帶這麼多的銀花生……”
“也是,這誰出門也不會帶那麼的銀錢不是,這沒帶也不妨事,有多少給多少便是了,剩下的不給也不妨事,都是鄉裡鄉親的,不計較這麼多……”
周蘭兒臉色越發的難看,掏出手絹來擦額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