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直每天沉默不語,旁人和她說話,也從不搭理的田氏,突然歇斯底裡的開始尖叫,謾罵。
甚至開始嘗試着掙脫鎖鍊,對幾天前開始便和她關在一起的“周蘭兒”撲打。
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看着滲人的田氏,此時卻是力氣大的出奇,險些掙脫衆人的鉗制,将那身懷六甲,小腹隆起的周蘭兒推到在地。
好在身上捆綁着手腳的鐵鍊,最終還是攔住了她,被看守控制之後,田氏更是痛哭流涕,尖叫連連。
待将田氏重新綁好不得動彈時,盧少業緩步走了過來,看着田氏那一襲紅衣,猙獰恐怖的模樣時,卻是冷笑了一聲:“這樣的滋味,想必不好受吧。
”
這樣的滋味?
田氏猛地擡了頭,略帶了些驚奇的看了盧少業一眼。
似乎在問,他如何知曉一般。
盧少業輕輕一笑,别過臉去。
“也難怪你難過,這怕是放在哪個女人的頭上,怕是也見不得自己的丈夫與旁的女人有了孩子吧。
”盧少業頓了一頓,看了那“周蘭兒”一眼,又幽幽的對田氏說道:“更何況,還欺瞞于你……”
欺瞞?
田氏的眼睛,越發睜大了。
本就消瘦,眼眶深陷,眼球顯得略有些突出,現如今再驚訝的一用力睜開,倒是越發顯得恐怖了,幹裂卻依舊鮮紅的嘴唇,十分艱難的吐出字來:“如何說?
”
“如何說?
”盧少業輕聲嗤笑:“我本就是可憐你一片苦心最終喂了豺狼虎豹,特地将這蘭姨娘與你關在了一處,想的便是提點你一番,好讓你知道内情,不讓你死到臨頭還做那不明不白的冤死鬼,不曾想過了這般久的時間,你竟是還不曾看出來分毫……”
“這倒是也不能全怪那張意卿将你騙的這般狠了,也是你自己愚笨不可及,容易被騙,不騙你騙誰去?
”盧少業言語中嘲笑意味甚濃。
田氏自是惱怒不已,看盧少業的目光中滿都是兇狠,但兇狠之中,也透着濃濃的哀求與不解,最終咬牙切齒的問道:“你且說來聽上一聽。
”
“自是要說與你聽的,這等陰險狡詐,對枕邊之人都要算計一番的人,簡直是丢了普天下男人的臉面。
”盧少業啐了一口,表示頗為忿忿不平。
片刻後,指了指那“周蘭兒”,問田氏:“你果真不曾看了出來分毫?
”
田氏聞言,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的盯着“周蘭兒”看了半晌。
眼前的周蘭兒因為懷有身孕的緣故,十分圓潤,大腹便便,隻是臉上長滿了痘痘,紅紅黑黑的一片,看着令人生厭,倒是那雙手生的十分白淨,纖細,青蔥似的手指,手背更是十分白嫩……
十分白嫩?
田氏頓時一驚。
周蘭兒本人她是并不曾見過幾次的,對相貌并不了解,但當初擡了姨娘之時,盡管張意卿和她解釋過是為了大計着想,讓她忍上一忍,但身為女人心中自是醋意滿滿,因而田氏當時執意親自喝了周蘭兒敬的茶水。
當天她見過周蘭兒,因為覺得周蘭兒長得實在不算出挑,十分尋常,心中略好受了一些,但也因為相貌平平,對周蘭兒印象不深,唯一有印象的是,周蘭兒敬茶之時,右手手背上的一處泛紅的胎記。
因為那處胎記顔色深紅,而且形狀橢圓,圓溜溜,因而田氏印象頗深。
但眼前這人的手背上幹幹淨淨,全然沒有半分胎記的模樣。
若說人的相貌可以略加喬裝,人的衣着打扮可以相似,但這胎記卻是不能變沒的。
隻能說,眼前這人,并不是周蘭兒!
田氏頓時一驚,瞳孔頓時縮小了一圈,但片刻以後,卻又是一臉疑惑。
此人為何不是周蘭兒,真的周蘭兒,去了哪兒?
田氏想不出,隻看了盧少業,道:“為何!
”
“為何?
”盧少業聽到這話時,便笑了起來。
笑聲響亮,更是笑了許久才停歇,而且笑聲中透着濃濃的不屑。
許久之後,止了笑的盧少業才開口道:“這話問的,男人三妻四妾,朝三暮四,這不是常有的事?
夫人也應該知曉這個道理才對,舊人再好,哪裡能敵得過新歡呢?
”
“再者,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誰又不想着給自己留個後代,往後傳宗接代呢?
說起來,張意卿,也已經幾近四十了吧,有些人到了這個歲數,怕是連孫子都有了吧,還不許他想着給自己留個後代?
”
聽完這些話的田氏,猶如五雷轟頂,不可置信的呆愣在了原地。
“這不可能……”田氏喃喃自語了數聲之後,歇斯底裡的喊道:“這絕不可能!
”
張意卿對她可以說是寵愛異常,對她言聽計從,從未有過違背她意願的時候,怎麼可能會這般欺騙于她?
銀朱和她說過,因為她喜好糕點甜食,張意卿怕旁人做的不好吃,便親自下廚給她做,手被刀割傷也不在乎。
銀朱還與她說過,因為她時常畏寒,張意卿不許重金尋了西北墨狐皮給她做了大氅來,供她穿戴。
因為她惱怒嫉妒家中那些年輕漂亮的丫鬟們總是圍着張意卿打轉,張意卿便每隔一段時間将家中的丫鬟們遣散出去,再重新買了一批進來。
甚至她因為不想讓旁的女人靠近張意卿,派了銀朱散播了流言出去,說張意卿身染花柳髒病,張意卿不但沒有任何惱怒,甚至為了讓她高興,也并沒有澄清這些不實的謠言。
張意卿對她,田氏自認為算是十分癡情。
所以她不信,不信張意卿會騙她,會将她蒙在鼓中,拿她當了猴子一般的戲耍。
看田氏依舊不信,盧少業并不解釋,隻是擡手吩咐旁人:“帶了人上來。
”
話音落地,臉色泛白,戰戰兢兢的紅玉便被帶了上來,低着頭扯着自己的衣角,瑟瑟發抖。
“和你家夫人說一說,你是何人。
”盧少業道。
“俾叫紅玉,是伺候蘭姨娘的。
”紅玉小聲答道,興許是因為畏懼的關系,聲音帶了顫音。
盧少業揚了揚眉梢,道:“此事你算是知情人,那你也便說上一說,蘭姨娘被偷梁換柱一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