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楊氏似乎有生氣的意思,徐氏自知方才自個兒話似乎說的有些不對,急忙說道:“現如今靜秋不是十五歲了嘛,明年便是十六了,到了說親的年紀呢,從前春花那親事便定下來的急,這嫁的人家真不算好,我和福田如今越想是越後悔,因而便想着在靜秋身上多費些心思,找個好些的婆家。
”
“隻是,咱們周遭十村八村的,實在也沒有合眼的後生,要麼便是長得歪瓜裂棗的,要麼便是家裡頭排行老大,底下還有一堆弟弟妹妹,上頭還有爺爺奶奶,這往後負擔是重的很,日子指定過不好,我和福田便想着往外尋一尋。
”
“可巧我二妹與二妹夫便在縣城裡頭做生意嘛,鋪面開了好幾家呢,那說不上日進鬥金卻也是富裕的很呢,那平日裡結識的自然也就是非富即貴的,我便尋思着讓二妹幫着給靜秋張羅門親事。
”
“可這兩家畢竟是隔的遠,咱們家裡頭再怎麼說也不算是寬裕的,即便是挑着合眼的青年才俊,也怕見了咱們家裡頭這破院子破屋子的,便有了不願結親的心思,便想着将靜秋放在我二妹那兒,這樣既是身份好聽,在二妹那必定也能好生打扮打扮,調教調教,學學人家富貴人家的規矩,方便結識些富家太太們,也好先适應以後往後嫁出去之後的生活。
”
“我二妹眼光不低,給靜秋挑的人家必定是樣樣都好的,往後隻要靜秋嫁到好人家裡頭去,那咱們沈記必定也得沾足了光呢!
娘,你說我是不是思量的十分周全?
”
徐氏抿嘴直笑。
心底裡卻是很啐了兩口。
到時候靜秋嫁到富貴人家的家裡頭去,那便是同二妹一般,過的是富家太太的日子,可不是沈香苗這些個累死累活才能賺着一丁點的銀子的泥腿子可比的!
看往後這些個老東西還敢不敢輕視了他們大房,到時候指定又該上趕着巴結他們大房了呢。
想想先前從楊氏與沈順通那遭受的白眼和不公正待遇,再想想往後若是他們大房發達了之後,這些人阿谀奉承,滿嘴好聽話的狗腿模樣,便覺得心裡頭十分的痛快。
然而楊氏這會兒心裡,的确是在琢磨方才徐氏所說的話。
眼下沈靜秋的确是到了該說親的年紀,隻是沈靜秋不算賢惠,性子又刻薄,往後嫁了人怕是也不能為夫家所喜,若是能嫁的遠了些,不在眼皮子面前折騰事兒的話,到是再好不過的事兒。
可話又說回來呢,沈靜秋到底是自個兒的親孫女,即便是再怎麼不好,再怎麼不讓人喜歡,可論起來還是沈家的孫女,若是能找到一戶好人家,往後吃喝不愁的,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兒。
徐氏雖是刻薄自私,品行也不端正,可到底是個當娘的,還算是有個當娘的樣子,知道處處給自個兒的閨女謀前程,這點倒是不得不承認。
因而楊氏雖是不情願,但開始開了口:“這個你做的很好。
”
“這是自然。
”徐氏揚了揚眉梢。
得了楊氏的誇獎,那便是這話顯然說到了楊氏的心坎上去,那這會兒楊氏自然也就是心裡頭高興了,這個機會自然是不能放過。
“娘,這靜秋往後嫁到好人家是肯定的,隻是這富人家的挑兒媳婦也是挑剔的很呢,相貌要好,性子要好,就連家世也得挑一挑,即便是咱們家靜秋好的能讓人不在乎家世這一條,可也不能太不在乎,人家送的彩禮多,這嫁妝便是不能少的,要不然往後怕是要被人笑話的。
”
徐氏眯了眯眼睛,接着笑道:“隻是咱們農戶,平日裡除了從土裡頭刨幾個銅子兒出來,哪裡還能有别的法子可掙錢的?
我和福田這天天因為這事愁的是茶不思飯不想的,天天想着掙錢的法子,愁的這頭發都要白光了呢……”
“可我們天天愁着,有些人卻是全然都不顧忌這親情的,睜眼就當沒看見一般呢。
”徐氏撇了撇嘴,卻是嘿嘿一笑,道:“娘,這也不能說我背後說旁人的壞話,這也實在是他們有些事兒做的實在是太過火了些……”
瞧着楊氏臉上似乎還挂着淺淺的笑,不曾生氣,徐氏的膽子也就越發大了起來:“香苗現如今的鹵味生意做得好,每日裡往家裡頭運的肉啊,菜蔬啊二弟妹在家也不收拾,而是雇了一個人去做活,每天七個銅錢勒。
這人手裡頭稍微有了幾兩銀子便學那财主家,使喚人吆喝人,半分也不節省,這可真不算是什麼好事,往後還不得把掙得銀錢都敗光了不成?
”
“就說這用人吧,若是用三弟妹也就罷了,這平日裡二弟妹和三弟妹關系好,沒的說。
可三弟妹娘家事兒多沒工夫去,這事兒再怎麼着也得輪到我們大房了吧,可人二弟妹找了劉嫂子這麼個外人去做活,這是幾個意思?
”
“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這每天既是出七個銅錢了,給誰不是給,那麼簡單的活兒,誰做不是做,為何非得去找個外人來做?
若是找我去做活兒,這活兒做的漂漂亮亮的不說,這一年二兩的銀子到了我手裡頭,也能将來靜秋出嫁時給靜秋添置些嫁妝,可這銀錢如今白白跑到了外人的荷包裡頭去,不是可惜了的?
”
“再者,不說這銀錢的事兒,就單單是這事兒傳了出去,旁人還不得笑話死咱們沈家,說咱們家庭不睦,背地裡戳咱們的脊梁骨了去?
”
“照我說,這事兒啊,二弟妹和香苗做的就是不對,娘可得好好說說二弟妹才行呢。
”徐氏絮絮叨叨,說的是十分氣憤。
楊氏的眉頭擰在了一起,剛要開口說話,在外頭的沈香苗卻是聽不下了,挑了簾子進來。
“大伯娘現如今臉皮當真是越來越厚了呢。
”沈香苗笑着說道,斜眼瞥了徐氏一眼:“想要點銀錢當真是連臉面也不顧了。
”
這番難聽的話,徐氏頓時臉色一沉,瞪了沈香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