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是了,我認得這個人,柳家的三小子,心術不正,平日裡也是遊手好閑的,能幹出來這些事,也不奇怪……”
“啧啧,柳老太太這剛去了,頭幾天才下的葬,現如今三七都還沒過呢,可是熱孝呢,不在家守孝也就罷了,還這般大張旗鼓的出來鬧事,若是柳老太太泉下有知,怕是要氣的從那棺材裡爬出來了呢。
”
“别說,這柳老太太說不準便是被這幾個不着調的兄弟給氣死的。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說的柳關厚臉上都挂不住,紅一陣白一陣的,同時更是心中惱怒萬分。
尤其是瞧見沈香苗那臉上挂着的似笑非笑的笑容,分明是在嘲諷他時,越發覺得氣憤難當,指着沈香苗便喝道:“黃毛丫頭休要得意,今兒我來便是告了你一聲,是裡正讓我喊你過去治罪的!
”
一聽到柳關厚提到裡正,口中更是口口聲聲說治罪之事,一旁的喬大有,沈文韬和何盛均是十分緊張。
“你瞎說些什麼?
”喬大有惱怒道:“沈家妹子堂堂正正做生意,哪裡犯了什麼過錯,更别提罪過了,休要在此信口雌黃!
”
“我信口雌黃?
”柳關厚輕蔑一笑,露出口中的兩排黃牙:“信與不信的随了你,究竟是不是的,随我到了裡正那便曉得了。
”
柳關厚這般模樣,倒是說的煞有介事,令人不得不信。
喬大有頓時心底裡頭一沉,招呼了何盛過來:“你去喊了黃大哥過來,這姓柳的不是什麼善茬,免得到時候沈家妹子吃虧。
”
黃越到底在鎮上也有些臉面,和裡正關系也算是熟絡,到時候也可以打點一番,實在不行就算走了旁門左道的,他也能有些法子。
何盛應了一聲之後,急匆匆的去了。
喬大有趕緊招呼了另外一個小夥計過來,讓他去喊方懷仁過來。
這邊,沈香苗聽到柳關厚這些趾高氣昂的話時,倒是微微揚了揚眉梢:“哦?
治罪?
那既是說說看,要治我什麼罪?
我是平頭百姓一個,說不上有什麼大成就,但平日裡可以說是奉公守法,該納的稅錢也一文不少,在這裡做生意更是不曾與同行之間有過争執,來這裡買鹵味的也從未說過這鹵味和吃食有過任何問題,這會兒我倒是十分好奇,到底為何要拿我治罪?
”
柳關厚急急地便想吭聲,與他一同來的叫做胡康應的卻是頗為黑臉的瞪了他一眼。
當真是個無用的,怪不得從前能被一個黃毛丫頭耍的團團轉。
既是想要将這丫頭拿去治罪好好收拾一番出口氣的話,原本就該趁着四下無人之時,帶到裡正那裡,關起門來審訊,連打帶恐吓的最後在那供詞上畫了押的,最後再一罰的,這事便是成了。
即便這丫頭不服氣回頭找了事兒,亦或是想着告到縣丞那的,他們手裡頭也算是有了證詞,縣丞也奈何不得,這事兒那丫頭最終也隻能是啞巴吃了黃連,自認倒黴罷了。
原本這謀劃的好好的事兒,柳關厚自個兒也覺得高明,隻是為了想着出口惡氣,當面羞辱一番這沈香苗,死乞白賴的求了裡正讓他一起來,裡正看在那銀子的份上應了,胡康應雖說瞧着柳關厚不是個能幫上忙的,但也是看在那銀錢的面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真是不曾想到,這柳關厚是這般的愚笨。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要将拿沈香苗治罪的事兒吵吵嚷嚷的說出來,是怕她生不出來搬救兵的心思不成?
而且剛開始還把周圍人得罪個徹底,引了咒罵不說,這會兒還竟然想和沈香苗細細掰扯這事兒的原委。
這事兒若是掰開了揉碎了的說,柳關厚可是處處不占理的,若是在這掰扯起來,立馬便被人看的出來其中的陰謀。
因而胡康應便趕緊制止了他,順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柳關厚滿肚子的話,生生咽了下去,甚至因着胡康應的目光過于陰毒,甚至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
胡康應哼了一聲,往前走了兩步,沖沈香苗拱了拱手,道:“沈姑娘,在下是宋裡正身邊的,姓胡,裡正特地命我前來請沈姑娘過去一趟,說是有話要說。
”
“有話要說?
還是說要我治我的罪呢?
”沈香苗眯眼。
“自然是有話要說。
”胡康應沒忘記瞪了柳關厚,心底裡暗罵柳關厚蠢不可及,随後解釋道:“這事裡正親口說的,自是不會差的,興許被有心人聽着了,到沈姑娘這造謠生事來了,沈姑娘不要往心裡頭去。
”
胡康應越是解釋,沈香苗越發覺得這事兒應當沒那麼簡單。
方才柳關厚氣勢洶洶的,十分有底氣的模樣,估摸着是已經和這姓宋的裡正勾結在了一起,要生出事端來呢。
而且,如果沒記錯的話,沈香苗記得從前十裡香的掌櫃葛長柏想訛詐她因而裝病時,孟維生曾提醒過她,說葛長柏的妻子宋氏與裡正是本家,既是如此,這宋裡正怕是對她也早已心存不滿了。
這麼說來的話,這必定是場鴻門宴了。
“哦,這樣。
”沈香苗應了一聲,道:“我曉得了,你請回吧。
”
胡康應顯然沒料到沈香苗竟是這般回他,頓時愣了一愣。
尋常人自然是畏懼官府的,即便裡正雖算不上官府,沒有生殺大權,卻也是管着這一方鄉裡,隻要不是出了人命的大事都是可以酌情處置的,因而百姓對裡正也都十分畏懼。
可沈香苗非但沒有絲毫的懼意不說,還一副滿不在乎,甚至壓根就沒想過要和他回去見裡正的意思,這膽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胡康應震驚之餘,便是陣陣的怒意:“沈姑娘,現在和我去見裡正。
”
聲音比方才大了許多。
沈文韬心裡都咯噔了一下,喬大有也有些不安的咬了咬下唇。
沈香苗卻是慢條斯理的将那豬耳朵切成薄薄的,幾乎到透明的片,道:“你也瞧見了,我這裡忙的很,一則脫不開身,二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