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話可不能說的這麼死。
”馬大娘臉上笑容不減,道:“如今這官府也允許寡婦改嫁,鳏夫再娶,放眼眼下,這寡婦再嫁的也不乏少數,并不是什麼丢臉的事兒……”
“大娘,你别再說了,這并非是關乎臉面之事,我不想改嫁,你還是請回吧。
”呂氏說着,就想推馬氏出去。
“别介啊,你就算不考慮考慮你自個兒,你也是想想香苗和鐵蛋姐弟倆吧。
姐弟倆如今年歲漸長,你終究也會老,往後嫁娶大事,家裡頭沒個男人撐着,也不是那麼個事兒,再說香苗長得标志水靈,往後怕是不往咱們村子裡嫁的,鐵蛋如今在學堂讀書,往後若是考了功名在外,這家裡頭也就是剩你一個人了,孤苦伶仃的,連個知冷熱的人也沒有,不可憐了些……”馬氏仍舊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
“大娘,都是街坊四鄰的,我也給您個臉面,方才你說的話我也就當做沒聽到,往後也莫要在我面前提了,你還是快些走吧。
”呂氏實在不想聽這馬氏在這絮叨,硬生生的将馬氏推出了院子。
随後轉身回了院子裡,繼續掃那落葉。
馬氏不死心,仍舊隔着院牆說道:“你說說你咋就這麼想不開那?
這道理也都給你講了,你怎的還聽不明白了?
莫不是害怕大娘我給你說的人家不好?
你那,就放把心放回到肚子裡去,大娘我早就給你看的好好的了……”
“沈祥和家的大兒子,沈來福!
長得好,身子壯,馬上又要把那鐵匠鋪子接下來,往後就是正兒八經的掌櫃的了,沈祥和家裡頭有多少畝地,你心裡也應該有數,這沈祥和又是最偏疼來福的,這你倆若是成了,這沈祥和家的家當還不都是你們的?
”
“雖說這會兒香苗能在鎮上賣吃食掙些銀錢,可畢竟是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頭抛頭露面的總也不是個事兒,說不準以後說親旁人都嫌她太潑辣。
再說往後香苗總是要嫁人的,等她嫁了人還能像這會兒似得給你往家裡拿錢那?
所以啊,這人不能光看眼跟前,得往長遠了想……”
呂氏起初敬這馬氏是個長輩,凡事也不太想撕破臉面,可聽這馬氏越說話越多,越說越過分,這會兒也生氣起來:“馬大娘,你莫要說了,我說過我是不會改嫁的,你若是再說下去,我往後便再不喊你一聲大娘!
”
說罷,呂氏收下發力,将那掃帚掃的嘩嘩響,許多塵土和樹葉子都飛了起來,嗆的那馬氏一陣的咳嗽。
馬氏知道,這是呂氏給她甩臉子瞧呢,當下心裡頭也有些氣了,臉頓時耷拉了下來,話也說的刻薄了些:“瞧你平時是個明事理的,怎的這回愣是看不透呢,這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趁着如今那來福和他家裡頭都有這個意思……”
呂氏擡起頭,斜眼瞪了馬氏一眼,手中的掃帚扔在了地上,轉身回屋子裡去了,嘭的一聲關上了屋門。
哐當一聲,震得那門框都晃了一下。
馬氏也是一愣。
呂氏平日裡最是好脾氣不過的,如今竟是摔了門,可見是生了大氣了。
“這個呂氏,還真是不想再嫁了?
”馬氏自個兒嘀咕了兩句,也覺得十分無趣,扭頭走了。
呂氏一個人坐在屋子裡,眼睛紅了又紅。
到了晌午的時候,蘇文清過來吃飯,瞧見桌上有鹵菜,笑道:“今兒個怎的想起來去買鹵菜了?
”
姚氏廚藝甚好,每日也喜歡自己下廚做菜,甚少買外面的熟食來吃,為此蘇文清倒是十分奇怪。
蘇修遠這會兒還不曾過來吃飯,姚氏便壓低了聲音,道:“這不是買的,是去沈文忠家中時,他的母親特地送的。
”
“哦?
”蘇文清來了興緻,索性在圓凳上坐了下來,低聲問道:“你今日去蘇文忠家了?
”
“嗯。
”姚氏點了點頭,一邊将碗筷擺放好。
“那,如何?
”蘇文清笑問。
一提這個事,姚氏的神色便黯然了一些,也不答蘇文清的話。
蘇文清很快察覺到姚氏情緒的變化,摸了摸鼻子,接着問道:“可是她家人并無此意?
”
“那倒不是。
”姚氏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的答道:“這事兒,我就沒開口提。
”
“這是為何?
”蘇文清十分不解。
姚氏今日去拿沈文忠家中,不就是問他母親有關沈香苗的親事麼,怎的會不開口提呢。
“我去的時候,她家裡頭來了位媒婆。
”
“哦?
莫非那媒婆給沈姑娘提的親事太好,你覺得咱們修遠勝算不大?
”蘇文清笑了笑。
“怎會呢?
”姚氏白了蘇文清一眼:“不是我誇海口,縱觀清水鎮,哪裡還有比咱們家修遠更出衆的兒郎?
咱們修遠那可是數得着的青年才俊,還有誰能比得上他?
”
蘇文清笑而不語,内心裡對姚氏的話倒是頗為贊同。
“那來說親的媒婆,不是給沈姑娘來說親的,是給沈姑娘寡居的母親,呂氏去說親的!
”姚氏頓了一頓,接着說道:
“雖說如今民風開發,官府也默認準許了寡婦與鳏夫自行婚嫁,可放眼望去,鳏夫再娶的倒是有,可寡婦再嫁的卻是寥寥無幾,少之又少。
再怎麼說這也是世代留下來的規矩,可若沈姑娘的母親再行婚假的話,這名聲傳出去總歸是不算好……”
“若是他日修遠有了功名在身,出仕為官,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的話,一是修遠臉上實在是無光,二來若是耽誤了修遠的前程,那便是大大的不好了。
”
蘇文清聽了這話,低頭沉默許久,道:“隻不過是那媒婆好事去說合,不見得沈姑娘的母親便是能點頭的。
”
“點不點頭的那雖說是往後的事兒了,既是有人敢上門去說親,興許那呂氏早就有了這樣的心思也說不準……”
“這依我看啊,這事兒還是先往後拖上一拖的好,靜觀其變,也能多瞧瞧那沈姑娘和她家人的品行如何。
”姚氏說道。
這會兒,她倒是頗有些後悔自個兒前幾日怎的就一時興起的想着要将蘇修遠的終身大事給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