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八斤如此虛心認錯,闫世先的怒氣,去了大半。
再怎麼說也是打小看着長大的,平日裡也是費了不少的心血養育教導,即便不及自己的親生的兒子那般悉心,也是無人能及的了。
闫世先心裡到底是不忍,道:“你既是知錯,那便是最好了,今日之事便是極大的教訓,往後必不可再犯了去,如若不然,當真是斷斷不可輕饒的。
”
“我知道了。
”八斤見闫世先有諒解之意,點了點頭。
“今日之事,到底也是你做錯在先,即便是下不為例,可今日之事也不能就此罷了,回去便罰上你半個月的工錢,也長長記性。
”闫世先補充道。
半個月的工錢并不算多,尤其對于從小吃住在天然居的八斤來說,平日裡也沒什麼花銷,八個月的工錢影響的确不大,但顯然闫世先此舉為的是讓他長些記性。
宋和貴明白他的用意,自然也是極為贊同。
八斤的事兒便是如同一顆石子落在湖中蕩起的陣陣漣漪,從石子落入水中為中心,向周圍一圈圈的蕩去,碰到岸邊之時再折返回來,如此這般層層消退,很快倒是也沒了波瀾。
尤其對于此時的闫世先而言,眼下最重要的還有旁的事兒。
“和貴哥,這鋪面的事兒,眼下是最頭疼的,你如何看?
”宋和貴比闫世先年長,自幼的交情,加上闫世先是家中獨子,因此也一直拿了宋和貴當大哥來看,事事都與他相商,此時更是不例外。
“這的确是個難事。
”宋和貴捋了捋山羊胡子,道:“正如方才掌櫃的在火鍋店給方掌櫃與沈香苗說的那般,風清縣熱鬧的地方也就那一片,再往外走的話,的确是要冷清一點,可那樣的地方,當真是開什麼鋪面都能賺些銀兩的地方,就算是咱們出了高價來收,怕是那些正開着鋪面的人也是不肯的。
”
“現下唯一能求得便是有人家中有急事,突然不想做買賣了,估摸着還有可能,隻是也不見得這大小就能合适。
”宋和貴說道。
語氣中帶了幾分的頹然之感,顯然也是覺得有些失落的。
“這做生意,雖說可遇而不可求,卻是也不能這般頹然,想了法子仔細去找尋找尋吧。
”闫世先道。
宋和貴點頭,但随後卻又略揚了揚眉梢,道:“掌櫃的,說起來我還是有點想不通的。
既是這火鍋滋味這般不差,方掌櫃和沈姑娘既是覺得身為外來之人在縣城做生意難以施展拳腳,為何不尋了惠元樓來合作?
這惠元樓财大氣粗,但凡他們想開的鋪面,哪怕是砸上重金也絕不含糊,按說和惠元樓合作,更為容易一些。
”
“他們未嘗不曾想過,惠元樓财大氣粗,十分倨傲,也是極愛附庸風雅的,怕是瞧不上這東西,覺得上不得台面。
”
闫世先接着說道:“再者,估摸着方掌櫃與沈姑娘對惠元樓也是頗為顧忌的,惠元樓聲名在外,此時生意蒸蒸日上,看了旁人來找自個兒合作,未免會有些托大的意思,合作起來必定也會占了優勢,分紅自然也不會給了方掌櫃與沈姑娘太多。
”
“被壓上一頭,許多事兒也就會變得難談許多,這往後長此以往的,怕是也會生上許多的矛盾來,方掌櫃與沈姑娘自然也會顧慮此事,不想與惠元樓合作。
”
“總的來說,這惠元樓瞧不上也好,倒是便宜了咱們。
”
闫世先說罷,叮囑道:“此事咱們知曉便好,往後倒是不要再提,既是咱們已經和他們談好了,再提了也是傷情分,還是趕緊忙該忙的事吧。
”
“這是自然。
”宋和貴點點點頭。
八斤聽着兩個人說話,一聲不吭的,倒是眼神略亮了一亮。
馬車緩緩往前走着,車輪子吱呀吱呀的響,日頭漸漸的升高了許多。
眼瞧着快到了正午,這火鍋店裡頭來吃飯的人都多了許多,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
此時天熱,來吃火鍋的人比着春日之時要少了一些,此時卻也坐滿了六成的桌椅,一邊吃火鍋一邊閑聊,甚是熱鬧。
與周圍十分熱鬧的桌上的客人不同,此時的盧少業正端坐在自己的桌前,一言不發。
炭火因為盧少業不再吃,讓人已經撤下去,越發顯得桌上十分冷清,加上盧少業越來越陰沉的臉,讓在一旁的友安覺得自己此時似乎置身冰窖中一般,忍不住想打上一個寒顫。
擡眼瞧瞧,沈香苗還不曾回來。
難不成,當真是已經把盧少業抛在腦後了不成?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他家公子當真是可憐啊。
友安這般想着,看盧少業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的同情。
看來漫漫時光,往後他家公子當“怨婦”的時日,怕是還長着呢!
盧少業此時顯然也等的有些不耐了,擡起眼皮來,好巧不巧的卻是看到了友安那同情中帶了憂傷的目光,頓時便有些不悅:“你瞧什麼?
”
“沒瞧什麼。
”友安低下頭去,讪讪笑道:“公子,再喝杯茶吧。
”
說着,就要給盧少業再續上茶水。
盧少業用眼神丢了一記冷刀子。
這友安怎的也越發的蠢笨起來?
喝杯茶,喝杯茶……從剛才開始到現在,勸他喝了多少杯茶了?
真拿他當了水桶不成了?
隻是,說起這喝茶來……
盧少業臉色有些古怪的起了身,不吭聲的往外走。
“公子,你做什麼去?
”友安在身後跟了上來。
當真是蠢了,這種事情也要問。
“茶水喝多了,出去走走。
”盧少業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便往後院裡頭走。
友安呆愣愣的“哦”了一聲,看着盧少業掀了簾子往後頭走,他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拔腿就往外頭跑。
得趕緊趁了這個時候去把沈香苗給叫回來,不然待會兒他家公子怕是臉色更難看了!
友安一路跑的飛快的,直往孟記而去,大老遠的,就瞧見沈香苗站在門口,正滿臉笑容的和一位年輕婦人閑聊。
友安識得,這是孟維生的妻子,馮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