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少業不由得揚揚唇角,應道:“你姐姐便是這樣的性子,你倒是也不必過分勸阻,由着她便是了,隻是若是太出了格的辛苦勞作,你該勸說還是要勸說一番,免得累壞了身子。
”
由着她高興是由着她高興,可該有的度還是怕沈香苗一時忙起來便不管不顧了,身邊有人提醒一二,終究是好了。
被委以重任,這便是說明他備受信任,沈文韬自是歡歡喜喜的應了下來,又看盧少業跟前的杯子空了,急忙倒上新的茶水。
樓上聊着,沈香苗與方懷仁也在樓底下忙着。
方懷仁正讓人準備等下天然居的人來吃飯時的東西。
“我覺得,這天然居的人來,不單單是要來吃味道的,更是也要瞧一瞧咱們鋪面管的如何,倒是無需非得給他們開了小竈,當了貴客的來對待,不如讓他們當一次尋常客人,讓他們知曉咱們火鍋店是如何經營的,他們大概對咱們心裡頭也有底。
”方懷仁提議道。
開飯店的人,要是合夥做生意,自然也是想尋了同樣開飯莊酒樓的人一起做生意,畢竟同行之間對本行十分了解,深谙其中的許多經營之道,在許多事情的上不會因為不懂而産生誤解或者争執。
讓天然居的人知曉他們也是有些手段和法子的,自然也就讓天然居的人更放心一些。
“是這麼回事,方掌櫃思慮十分妥當。
”沈香苗點頭:“而且,過上一會兒也就該擺菜了,提前擺上一些,差不得太多時間,也是無妨。
”
方懷仁得了沈香苗的認可,便趕緊交代胡初翠,讓她領了人趕緊準備這些東西。
火鍋店這邊忙着,那邊宋和貴已經在了路上。
一輛半就不新的馬車,車上一共載了三個人,宋和貴,夥計八斤,以及天然居的掌櫃的,闫世先。
闫世先長得清瘦,已是有四十歲的年紀,年歲比方懷仁要大上一些,但模樣卻是顯得十分年輕,瞧着和方懷仁倒是差不多,而且身上同樣帶了些讀書人的儒雅氣質,若是從背後瞧的話,怕是旁人會以為是方懷仁的兄弟。
此時闫世先閉了眼睛,靠在馬車上靜靜養神。
這些時日闫老夫人病重,闫世先的妻子前些年又病重,能侍奉在身邊的唯有闫世先的兒媳婦,可畢竟是新婦,年歲又小,許多事總歸還是幫不上忙,而且老夫人的病也是老毛病了,闫世先更為了解,加之老婦人年歲實在是太大,他也怕萬一人不行了撒手人寰,因而也願意多在身邊陪上一陪,盡一盡孝心。
這孝心便是沒日沒夜的在床邊守着,自然也就十分疲憊,現下在馬車上一晃一晃的,自然也就有些倦意了。
宋和貴理解闫世先的辛苦,叮囑車夫将馬車趕的再平穩一些,好讓闫世先也能歇息的更舒服一些。
八斤瞧着闫世先這般辛苦,倒是嘟囔了起來:“和貴叔,掌櫃的都這般勞累了,還得跑這麼遠去一個鎮子上吃什麼勞什子火鍋?
我怕是覺得這些人不過就是虛張聲勢,誇誇其談罷了。
”
聽八斤這般說,宋和貴先是示意他低聲說話,莫要吵醒了闫世先。
八斤趕緊捂住了嘴,卻還是甘心的接着說道:“先前天然居被人算計,對這合夥做生意的事兒,掌櫃的原本就頗為忌憚,和貴叔何必非得拉着掌櫃的再淌這趟渾水來?
”
天然居現如今已經是今非昔比,沒有了從前的輝煌,又加上惠元樓的緣故這生意更是不如往常,若是再出了什麼岔子,八斤當真是擔心闫世先會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宋和貴看了八斤一眼。
八斤名字叫做八斤,卻是沒有姓的,之所有有名無姓,而且還是這樣随意的似乎是小名的名字,是因為八斤并非是風清縣人士,也不曉得是哪裡的人,隻知道當年五歲的八斤衣衫褴褛,弱不禁風的在大雪天裡頭站在了天然居的門前,讨口飯吃。
當時剛從病逝的老父手中接管了天然居的闫世先瞧着八斤可憐,便給了他一碗剛煮出來的餃子吃,又問詢他的身世,為何會淪落至此。
在得知八斤一路逃荒而來,路上母親和姐姐都相繼去世,現如今隻有自己一個人時,頓時發了憐憫之心,留八斤在天然居中,讓他在後院裡頭生活。
因着八斤不記得自己的大名,隻知道自己名叫八斤,闫世先便說這名字既是爹娘給的,便一直用着吧,也算是感激父母生養的恩德,因而這八斤的名字便一直用了起來。
每天都能吃飽飯,穿暖衣,還有地方睡,周圍都是好相與又對他頗為照顧的叔叔們,這讓八斤覺得苦盡甘來,對闫世先也是感激涕零,拿他當了畢生的救命恩人來看,小小年紀便在後院裡頭幫着擇菜洗菜的,後來年紀漸長,便也到前堂來當了跑堂的。
因而八斤對闫世先是十分感激,更是拿了他當做親生父親來看待,見不得他受一丁點的難為,自然對這些事也就分外的擔憂,生怕闫世先又吃了虧去。
“你的心思我如何不曉得?
隻是也如你所擔憂的那般,現如今天然居不如往常,生意被擠兌的越發艱難,若是往後天然居漸漸沒落,掌櫃的心中如何不憂心?
”
宋和貴解釋道:“因為掌櫃的思來想去的,也覺得這火鍋東西十分稀罕,又是他們提供方子的,風險也小上一些,便想着試一試。
”
“而且這許多事都不曾談攏,今日也不過是去嘗嘗滋味,成不成都還是另說,你那些話就别總挂在嘴邊了,掌櫃的原本就心神不甯的,你越是這般說,不是給掌櫃的添堵嘛。
”
一聽這話,八斤滿肚子的話硬生生的給壓了下去,隻是尤自還是不太甘心:“和貴叔,我也是擔憂掌櫃的。
”
“我如何不曉得你是擔憂掌櫃的,擔憂天然居?
也就是你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知道你心裡頭都想着些什麼,更是知道你這一門心思都撲到天然居和掌櫃的身上了,如若不然,就上回你二話不說就把方掌櫃回絕門外,此事還不與我透露分毫的事兒,就得好好罰了你呢。
”
宋和貴斜眼看了八斤一眼,沒好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