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叔回道,“此人年約三旬,咱們的人之前從未在康安見過他。
他混在賓客中進入任府後,先去茅廁換了黃閣老府上管事的衣裳,随後便在任府前院轉悠,看行迹對咱們府中房屋布局極為熟悉。
老夫想放他入後院,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
姜留明白了,“各院中都沒有怕翻找的東西,放他進吧。
”
裘叔走後,姜留喚過芹青,低聲道,“你去跟姐姐說一聲,就說我餓了,去任府跟和至一起用膳。
”
芹青走後,姜留便帶着芹白和書秋溜溜達達穿過角門,進了任府。
此時正直中秋,任府花園下有各色菊花和木芙蓉競色,上有桂樹散播清香,再加上在園中追逐打鬧的各府錦衣少年郎,令進入園中之人自然而然地跟着歡喜。
哥哥和二郎哥跟随大哥去嶽家迎親,在此處招待賓客的是姜三郎、姜四郎、郭南雄、黃華雨和柴小八。
姜留放眼望去,發現郭南雄不在園中,便知他已去了道堂。
見到姜留,柴小八立刻抛下白斐等人,快步迎上前。
于此同時,坐在亭中的柴林棐、柴林棊、白城等人也看向姜留。
黃劍雲起身想随着柴小八一塊過去,卻被康月良擡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柴小八這兩年越長越像他爹,舉止間也有了柴家渾然天成的貴氣,不過一開口,這氣質便沒了。
他站在姜留面前,咧開嘴傻呵呵地笑着,“留兒妹妹是來找我的?
”
姜留忍不住笑道,“我去後院有點事,今日辛苦八哥了。
”
柴小八壓下失望,笑嘻嘻道,“一點也不辛苦,留兒妹妹,等新人進門後,咱們一塊過去成不?
”
畢竟是一塊玩到大的小夥伴,姜留自不會駁了他的面子,點頭應下。
待她經過小亭時,肩靠亭柱的秦成碧擡了擡下巴,挑釁道,“姜留,哪日有空咱們比一場?
”
姜三郎緊張了,想着幫胖六圓場,可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姜四郎立刻示意小厮去請二伯前來解圍。
秦成碧居然在姜家大喜之日挑釁姜留,這是讨打呢!
黃華雨看看姜留又看看秦成碧,心裡掂量着秦成碧這身闆,能禁得住姜留幾棍子,又能擋得住江淩幾槍。
黃劍雲要開口為姜留解圍,卻又被康月良壓住了。
康月良笑眯眯地望着姜留,也跟着下了戰書,“留兒妹妹名揚天下,愚兄也羨慕得緊。
愚兄雖不才但也自幼習武,又在軍中曆練了大半年,學會了三招兩式,也想跟妹妹比一場。
若僥幸得勝,也可借着此事揚揚名,妹妹覺得如何?
”
他這哪是下戰書,是赤果果地羞臊秦成碧呢。
秦成碧怒目圓睜,不過還不待他開口,白城也道,“算我一份。
”
柴林棐給姜留幫場子,“我也排個号。
”
他們這一攪合,冷凝的氣氛又松快下來了。
“按理說,諸位兄長下了戰書,小妹該硬着頭皮應下的。
不過……”姜留水靈靈的桃花瞳一轉,落在秦成碧臉上,遺憾道,“我爹爹和哥哥說我是姑娘家,不能太粗魯。
我哥哥還說,若有人非要向我挑戰……”
手轉折扇的秦成碧黑幽幽的眸子落在姜留的小臉上,“怎樣?
”
切!
轉什麼轉,你再轉二十年,也沒我爹轉得帥!
姜留樂呵呵道,“那就得先過我哥那一關。
你們得先跟我哥打,打敗了我哥才來挑戰我。
”
秦成碧手指一停,把折扇握在手中。
不過還不等他發難,康月良便遺憾道,“我前日才敗在你哥手下,看來沒資格請留兒妹妹指教了。
”
柴林棐也道,“我也是,待我打敗江淩,再來向六妹妹請教。
”
在場的隻有白城有這個資格了,“兩月前,你哥敗在我手下,留兒妹妹,咱們約哥時間比一場?
”
“好。
”姜留痛快應下,又轉頭笑吟吟地看着秦成碧。
“無趣!
”秦成碧冷哼一聲,不再看姜留。
打不過我哥,還敢來任府臭顯擺?
姜留樂呵呵地與衆人告辭,慢慢向道堂溜達而去。
道堂在正院之後,此處環境清幽,隻院門口有個守門的小厮,郭南雄和和至兩個正在院中用石子打棗。
這兩棵棗樹是今春種的半大樹苗,現在已有兩人多高,因樹上結的棗兒又脆又甜,已被摘得差不多了,隻有樹尖上還零星挂着幾個紅透了的棗兒。
見姜留來了,郭南雄把手裡的棗兒在衣裳上擦了擦,遞給姜留。
姜留接過來扔進嘴裡,美滋滋地吃着。
和至笑問,“留兒妹妹怎過來了?
”
姜留自不會明說,隻道,“府裡人太多,我又幫不上什麼忙,所以過來躲個清閑,跟你們一塊用飯。
”
如今在康安城内,姜留的名聲一點也不必姜二伯小,府中來了客人定會拉着她問個沒完沒了,郭南雄頗為同情姜留的處境,“咱們三個一起吃,吃完你去房中歇息一會兒,等新人快入門時再過去。
”
姜留笑着應下,撿起石子跟他們一塊打棗。
不大一會兒,姜白出現在院門口,姜留便走了過去。
姜白低聲道,“王家的馬車壞了,王家二夫人受了輕傷回府,王家二爺帶着王家三少爺步行入柿豐巷;立政坊張家二公子是跟随父母前來,張二夫人未随行。
”
張緒璞的父親張開潤也在翰林院做事,與大伯是同僚,所以送到立政坊張家的帖子,是以大伯的名義而非姜慕燕的名義送的。
張家比王家識趣,沒帶王幽影來給姜家添堵。
姜留又低聲吩咐了姜白幾句,假裝未瞧見左側牆角處露出的藏藍色衣角,轉身進入院中。
方才經過花園時,姜留特意看過,黃劍雲家的管事和小厮,今日都穿的藏藍色衣裳。
想必躲在牆角的那人便是裘叔說的,混入府中的探子。
此人如此明目張膽的晃悠,似乎不是為了翻找東西,而是打草驚蛇。
人家都辛辛苦苦地來了,自己不埋點草蛇灰線,便是不懂待客之道了。
姜留嘴角一挑,轉身對和至和郭南雄道,“我去東院書房處理點雜事,待會兒再過來用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