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賀道斌和李長存的夫人後,姜老夫人累得歪在榻上歇息,陳氏跟劉婆子商量臘月該走動人家和該帶的節禮。
姜平藍讓姜慕燕帶着姜留回西院,與二弟道,“你來。
”
姜二爺知道姐姐心情不好,也不敢說自己很累很餓,老老實實地跟着姐姐去了她住的廂房内。
姜平藍将正在房内繡花的女兒打發出去,讓二弟坐下,吩咐人上了他愛吃的茶點。
都是自家人,姜二爺也不客氣,優雅而快速的吃了五塊滴酥鮑螺,才問道,“姐有什麼事?
你說,我去辦。
”
姐夫欠揍不是一天兩天,姜二爺早想收拾他了。
姜平藍道,“娘昨夜跟我說,她對不起咱們兄妹仨。
”
聽到姐姐起了這麼個要長聊的話頭,姜二爺的腦袋便嗡了一聲,他最煩大哥和姐姐訓話了。
于是,姜二爺直接替姐姐收尾,免得她多費口舌,“母親含辛茹苦将咱們養大,從未虧欠咱們半分,是小弟我做得還不夠好。
小弟會倍加努力辦差、替大哥分憂,讓母親安享晚年。
”
姜平藍靜靜看着越發出色也越發欠揍的二弟,“除了努力辦差、替大哥分憂,你最該做什麼?
”
姜二爺态度萬分誠懇,“不跟狐朋狗友們鬼混,少去吃喝玩樂,不去賭錢,每日辦完差就早點回來陪母親說話,教導孩子們的功課。
”
看二弟乖乖的模樣,姜平藍忍住要誇他的沖動,沉着臉道,“你最該的,是盡快娶妻。
”
就知道姐姐會提這個,姜二爺立刻道,“可是相士說……”
姜平藍瞪眼,“還不是你自己不願意,才倒騰出來的這些事!
”
姜二爺桃花瞳一耷拉,委屈巴巴道,“姐,你冤枉我……”
眼不見心不煩,姜平藍垂眸,不管二弟什麼表情,自顧自地道,“昨晚娘哭了。
她說都是她的錯,是她沒眼光,才讓咱們兄妹仨的婚事都不如意。
我這裡自不必說了,是我不争氣,讓娘為我操心;弟妹去得早,你至今連個兒子都沒有……”
“姐,我有一個……”
“你真當姐是瞎子麼,看不出姜淩不是你親生的?
”姜平藍反問。
姜二爺低頭。
姜平藍繼續道,“大嫂嫁過來快二十年了,還是不能擋事。
有大事、貴客,都得母親擔着。
本來還能幫把手的三弟妹現在也指望不上了,府裡的事,全由娘擔着,這才剛入臘月,你可知這一個月府裡有多少事要處理,有多少年貨要準備,有多少人家需要走動?
方才你沒看到,娘那麼要強的人,都累得顧不好回房,就在軟塌上睡了。
姐要不要給你數數,我回來這兩日,登門的賓客中有多少人是因你而來的?
”
姜二爺頭更低了。
“大嫂撐不起家,大哥忙完衙門的事,回來還得給她搭把手。
三弟妹是難幹,但三弟是庶出,三弟妹身份在這兒擺着,很多事很多人,她都不夠身份去做去招待。
”姜平藍歎了口氣,繼續道,“你就算不心疼咱娘、咱大哥,你也該心疼心疼燕兒。
她才十一歲,就跟着跑前跑後地忙,她是個好靜的性子,你回去問問她,看她幾日沒碰書沒摸琴了?
”
姜二爺無言以對。
“你不想娶妻,你想自己過快活日子,也好。
那你就讓娘給你和大哥分家,你自己出去住,别讓娘這麼大歲數了,還白天黑夜地為你忙活!
”姜平藍說着狠話,自己的聲音卻都發抖了。
姜二爺給姐姐倒了杯茶,雙手遞過去,“姐吃茶。
”
姜平藍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接過來慢慢喝着,“眼看着你的官越做越好,很多應酬須得你媳婦去做才名正言順,否則便是失禮。
這些事,娘、大嫂、燕兒甚至是留兒,她們都替不了。
二弟,你該懂事了。
”
姜二爺真心實意地道,“姐,不是我不想娶,就怕娶個不懂事的回來,不僅不能給娘幫忙,還要給府裡添亂,讓娘生氣,讓孩子們受委屈。
”
“那你就去娶個懂事的回來。
”姜平藍勸道,“姐幫你挑,保準懂事。
别的姐不敢說,康安城想嫁你的又懂事的姑娘,姐一個挨一個地數,能從現在數到半夜。
”
姜二爺委屈得抿起嘴,“祖母給我訂親時,就說王清荷是康安城最懂事的姑娘,娶回來準沒錯。
當時你們都說她中意我,可娶回來又怎麼樣?
女人都是一樣的,她們看重的是小弟的皮囊,嫁過來後看煩了,她們就會橫挑鼻子豎挑眼,看小弟各種不順眼。
”
“你敢說你與弟妹走到相看兩相厭的地步,你沒有一點錯?
”姜平藍問道,這問題這腔調,與大哥姜松一樣一樣的。
姜二爺悶頭,又不吭聲了。
姜平藍歎息一聲,語重心長的道,“她們喜歡你的模樣也沒錯,我弟弟是全大周最英俊的男子。
挑個辦事利索、性格爽利的姑娘娶進門,隻要你不納妾不亂來,她就會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不管多累、受多大委屈,心裡都是踏實的,甜的。
”
見姐姐滿眼淚水,姜二爺心疼了,“姐……”
“姐沒事,隻要你和大哥站得穩,廖家就不敢把姐怎麼樣。
”姜平藍擦擦眼淚,哽咽道,“二弟,你真以為娘和大哥不知道你使勁手段不想娶妻?
他們是舍不得逼你。
你到年二十九歲,男子三十而立,你也該讓他們省省心了。
”
“姐,你讓我好好想想。
”姜二爺站起身,拖着沉重的雙腿回到西院,仰躺在床上不說話。
在房裡換衣裳的姜淩見父親很不對勁兒,便走過來問道,“父親可是覺得不适,兒去請郎中過來為您把把脈?
”
姜二爺搖頭,“你姑姑說,讓我再娶。
”
姜淩的眼睛一下就瞪圓了,“父親同意了?
若您再娶,妹妹怎麼辦?
您要把她嫁出去吃苦受罪麼?
”
見父親不吭聲,姜淩小棕臉一繃,爬到床上扯着父親的衣袖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父親可不能出爾反爾。
您答應了讓妹妹招夫上門的,如果您再娶生了兒子,用不到妹妹給您延續香火了。
那就把妹妹讓給孩兒,孩兒十八歲開府後,讓她跟着孩兒走。
”
姜二爺一擡腿将兒子壓在床上,怒道,“嚷嚷什麼,煩死了!
”
姜平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