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升平坊送來的消息,得知外祖母咳血,姜慕燕一下就慌了。
齊嫂連忙扶住她,又問王家派來的婆子,“可請了郎中,郎中怎麼說?
”
婆子回道,“請了郎中,郎中說是肝火犯肺,須靜養、調理。
”
齊嫂心中稍安,提醒姜慕燕道,“肝火犯肺由因郁怒傷肝、以及氣郁化火、或邪熱内蘊等症引起,靜養調理便能見好。
姑娘,此症适宜引用梨子川貝菊花茶。
”
姜慕燕心中稍安,連忙吩咐書英去庫裡取茶,又起身去北院請祖母準她出府探望外祖母。
親家母病了,派人來請,不讓燕兒去不合适,但若讓她一個人去也不合适。
姜老夫人問王家的婆子,“燕兒的外祖母是何時咳血的?
”
“回老夫人,已有兩日了。
”婆子回道。
已有兩日,早不來晚不來,偏等留兒去白家學藝時來請,這是隻想讓燕兒過去呢,姜老夫人才不會如王家的意,與孫女道,“我這裡還有兩包淩兒的外祖父送來的塞外醋柳果,用此果泡茶也可清肺止咳,燕兒給你外祖母帶一包過去。
”
“多謝祖母,燕兒準備再給外婆帶一盒梨子川貝菊花茶,祖母覺得可好?
”姜慕燕詢問道。
姜老夫人點頭,“也好,都帶過去,問你外祖母還缺什麼,回來告訴祖母。
”
“是。
”姜慕燕應下。
王家來的婆子面上剛有些喜色,便聽姜家老夫人又道,“你過去時從靖安坊走,接上留兒跟你一道去。
”
“是。
”姜慕燕本也是這麼打算的,外婆病了,妹妹也該過去探望。
姜老夫人見王家的婆子臉上一僵,便知自己猜對了,她示意身邊的劉婆子跟着孫女一塊去升平坊,免得王家又借病要挾燕兒做什麼,想當初王清荷病着時,王家可沒少使這一招。
待姜慕燕出去了,姜老夫人與雅正講道,“三年前,留兒落水受驚,癱在床上動不了。
燕兒急匆匆派人去王家,想讓她大舅請禦醫來為留兒診治,人派過去,一點響動也沒有。
”
提起此事,雅正眼睛一轉,便道,“王家這次讓燕兒過去,會不會是想讓咱們幫着請禦醫,或……讓二爺幫燕兒的祖母向澄空大師求藥?
”
姜老夫人哼了一聲,“莫說楓兒現在忙得腳不沾地沒空去爬連青山,便是他肯告假去爬山讨藥,讨回來的藥王家敢用嗎?
”
婆婆話裡有話呢,雅正給婆婆倒了杯茶,靜靜等着。
那廂,姜慕燕帶着人上了馬車,急急往靖安坊趕去。
王家婆子張了幾次嘴,但劉婆子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她隻得閉上,跟着去接姜家六姑娘。
得知外祖母病了,姜留擦了擦汗就跟白夫人請辭,爬上了馬車。
快到王家時,劉婆子叮囑自家的兩位姑娘,“王家老夫人宜靜養調神,兩位姑娘進去後不要哭,也别講太多話,免得老夫人勞神。
”
王家婆子……
姜慕燕點頭應下,姜留聽到外祖母咳血,心裡也七上八下的,咳血這個症狀挺吓人的,養不好留下病根就麻煩了。
可王家當今的情況,外祖母怕是沒法安心養病吧。
兩姐妹到了王家,見外祖母精神還好,心裡立刻踏實了不少。
王老夫人喘息着道,“外婆沒事,隻是咳了幾聲,養幾日就好了。
”
姜慕燕拉着妹妹坐在外婆旁邊,眼圈紅紅的,“外婆安心養着,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
劉婆子也上前勸着,王老夫人點頭,讓她給姜老夫人帶話。
見她們繞來繞去繞不到正題上,急脾氣的孔氏就忍不住了,“燕兒,你爹不是認識藏雲寺的澄空大師麼,他可是神醫,請他來給你外婆瞧瞧吧?
”
姜慕燕看向妹妹,姜留便徑直道,“澄空大師不在藏雲寺,他進山采藥了,說是過了霜降才能回來,留兒和姐姐去請康安城中善治此症的郎中來為外婆看診。
”
王老夫人合上眼睛不說話,孔氏用鼻子哼了一聲,“不想請就說不想請,也不必一竿子打到霜降去!
”
“舅夫人,我家六姑娘從不說謊的。
”劉婆子笑道,“前些日子藏雲寺的當度師傅下山采買,為我家老夫人送來兩株茶花,這話是他親口說的。
否則的話,我家二爺一定會跟府尹大人告假,爬連青山給老夫人求藥的。
”
“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好話賴話都叫你說了。
”孔氏譏諷道。
見王老夫人還吭聲,劉婆子便不客氣了,“舅夫人怎麼罵奴婢都成,但奴婢說得都是實情。
再說了,就算我家二爺真為老夫人求了藥來,貴府也不敢用吧?
當年二夫人病重,我家二爺到藏雲寺求了澄空十日,才為二夫人求來兩幅藥,親自送到府上來,言明是神醫配的。
貴婦不肯給我家二夫人用藥,當時舅夫人說的話,奴婢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
孔氏被劉婆子說得沒臉,哼哧道,“燕兒他爹當時不明說,咱們如果知道藥是程濟開的,能不給燕兒她娘用麼。
”
劉婆子是奴,她不好再說什麼,姜留接過話茬,“舅母,澄空大師遁入空門,不願讓人知道他的俗家身份,我爹不能違背大師的交待,隻能說是神醫啊,舅母為什麼不把藥給我娘用呢?
”
“可不是我不給你娘用的!
”孔氏一下就跳了起來。
姜慕燕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她握緊妹妹的手,低着頭一字一頓地問,“我父親讨來的名醫藥劑,為何不給我母親用呢?
”
王老夫人忽然咳嗽起來,姜慕燕立刻起身,給外祖母拍打後背順氣。
王老夫人咳過這一陣,才喘息着道,“……你爹取來藥交給我,我讓郎中瞧過,郎中說是尋常方劑所配,隻是加大了兩味藥的分量,當時你娘體弱,我擔心加大劑量她的身體受不住,就沒給她換藥……若知道那藥是程濟所開,無論如何我也……”
姜慕燕更咽着說不出話,眼淚若斷了線的珠子般滾下來。
孔氏接過話茬,“就是,如果你爹說是程濟開的,咱們能不給你娘用上?
這天地下打着神醫的幌子騙銀子的人還少麼?
”
“如果我爹說是程提舉開的藥,你們信麼?
”姜留反問。
孔氏看着姜留繃緊的小臉,一時沒了話。
的确,如果當時妹夫說是程濟開的,她們也不會信,妹夫整日遊手好閑追雞逗狗的,怎麼可能認識太醫局提舉。
姜慕燕給外祖母擦眼淚,勸道,“您和我爹都是為了我娘好,既然澄空大師開的藥與您為我娘請的郎中開的藥像仿,換不換藥都是一樣的,外婆别哭了,您的身體最重要。
燕兒已經沒了娘,您要好好的,否則燕兒該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