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逸軒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複了原樣。
孟倩幽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把玉佩又放回了他的手裡,道:“你還是收回去吧,我可不想以後被人追殺。
”
孟逸軒抓過她的手,把玉佩放在她手裡,道:“如果有人敢追殺你,不管是誰,你都不要客氣,讓精衛幫你先殺了再說。
”
褚文傑有些不贊同,勸道:“軒兒,這兩塊玉佩非同小可,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孟姑娘一家,可以把我給她的那塊玉佩再留下,萬不可兩塊都留給她。
”
孟逸軒搖頭:“不用了,舅舅,我身為王府世子,身邊少不了護衛保護,根本就用不到精衛,他們還是留下來保護我爹娘一家的比較好。
”
他的話落,褚文傑就激動的站了起來,不相信的問道:“軒兒,你剛才喊我什麼?
”
孟逸軒微笑着再次喊了一聲:“舅舅。
”
“哎。
”褚文傑大聲答應,眼裡竟然有淚花閃現,語無倫次的說道:“我以為、我以為、我以為……”
“舅舅以為我聽完了你的話後,會責怪于你嗎?
”孟逸軒問。
褚文傑狂點頭:“當年确實是舅舅的錯,我不該狠心丢下你,讓你在鄉野之間受了十多年的罪。
”
孟逸軒搖頭:“我不怪舅舅,我理解你當時的心情,換做是我,也許也會這樣做。
”
褚文傑激動的淚花飄了出來:“好好好,你不怪舅舅就好,你放心,從今以後,舅舅就是你最大的依靠,隻要是有人敢欺負你,舅舅一定不會放過他。
”
孟逸軒滿臉笑容,由衷說道:“謝謝舅舅。
”
褚文傑更加的高興,如果不是礙于自己的身份,說不定會手舞足蹈起來。
孟倩幽在心裡腹诽孟逸軒:這個黑心的的家夥,現在就能三言兩語籠絡了褚文傑,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大靠山,長大以後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看來以後自己得有多遠就離他多遠。
褚文傑還是沒能按耐住,激動的在屋裡走來走去。
齊王爺走進來的時候,看到他晃動的身影,皺眉問:“褚将軍,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
褚文傑歡喜的神情未退,高興地說道:“王爺,軒兒喊我舅舅了,他原諒我了。
”
齊王爺聞言愣了一下,随後期待的看向孟逸軒。
孟逸軒抿唇,輕輕喊了一句:“父王。
”
齊王爺驚喜的眼睛都瞪大了,連應了幾聲。
孟逸軒道:“舅舅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當年您确實有不得已的苦衷,是我錯怪您了,還請您原諒我剛才的不懂事。
”
齊王爺伸出手,哆嗦着摸着他和自己幾乎一樣的臉龐,熱淚盈眶,道:“當年我知道你母親懷了身孕後,高興的三天沒有睡着覺。
和你母親一起幻想着你出生後會是什麼樣。
沒想到一場變故,竟然讓我們父子十多年才見到。
你放心,回京後父王會把最好的都給你,把這十多年我沒有給過你的全都補償回來。
”
孟逸軒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謝謝父王。
”
孟倩幽再也忍受不了他這虛僞的樣子,朝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後,躺回了床上,幹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孟逸軒感覺到了他的動作,轉頭關心的問:“累了嗎?
還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
孟倩幽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搖頭。
孟逸軒的臉色有些發紅。
沉浸在喜悅中的齊王爺和褚文傑沒有注意到這些。
外面護衛的報告聲響起:“王爺,這些人已經全部杖斃,是把他們仍在這偏僻之處,還是運回城中曝屍三天。
”
齊王爺剛被孟逸軒喊了父王,心裡正激動的不行,聞言更想在這個兒子面前表現一番,命令護衛:“去傳省城太守,讓他把這所有的人拉到城門口示衆三天。
”
護衛應聲,很快離去。
孟逸軒對二人道:“父王,舅舅,幽兒累了,想要歇息一會兒,請你們二位回避一下。
”
“哦,好。
”褚文傑爽朗大笑:“我這就出去,讓孟姑娘好好的歇息一番。
”
齊王爺卻期盼的問:“軒兒,你可否随父王去我的房裡,把你這些年生活的情形告訴我一些。
”
孟逸軒微笑着不露痕迹的拒絕:“父王,幽兒傷勢很重,我要照顧她,等我們回京以後我一定全部說給你聽。
”
齊王爺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好不容易孟逸軒開口喊了他父王,便沒敢強求,點頭:“好,我這就吩咐下去,我們明日啟程回京。
”
說罷,和褚文傑兩人一起腳步輕快的走了出去。
孟逸軒在床邊的凳子上坐好,柔聲道:“休息一會吧,我在這裡守着你。
”
孟倩幽再也忍不住,伸出手坐在他的臉皮上摸索了一番,嘴裡喃喃道:“孟逸軒,真的是你吧?
不會是被人冒充了吧?
”
孟逸軒任由她摸索完了一遍,才抓起她的手小聲的說道:“幽兒,隻要是對你好的事情,即使再不願意,我也會去做,更何況他們是我的父王和舅舅,喊他們也不為過。
”
孟倩幽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抽回自己的手,說道:“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不要扯到我的身上。
等你回京城以後,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此生再也不會相見。
”
孟逸軒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恢複了原樣,給她蓋了蓋被子,轉移了話題:“你也累了半天了,休息一下吧,什麼事情等你睡醒了再說。
”
折騰了這大半天,孟倩幽也确實累了,真的閉上了眼睛,一會兒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孟逸軒看着她的睡顔,眼中各種情緒翻滾了半天,最終全部散去,歸于平靜。
輕輕起身,走到齊王爺的屋子前。
守候在屋外的管家看到他過來,急忙給他行了一個禮,恭敬的喊道:“世子。
”
孟逸軒微點頭,問:“我父王在屋裡嗎?
我找他有些事情。
”
齊王爺聽見了他的聲音,不等管家回話,就迫不接待的回道:“軒兒,父王在,你進來吧。
”
管家打開門簾,孟逸軒走進屋内。
齊王爺坐在屋内椅子上,正在吩咐領頭的護衛明日啟程回京,看他進屋,吩咐護衛:“明日巳時,我們就回去,到時你多帶些人護送孟姑娘安全回家。
”
護衛應了一聲:“是”後,退了下去。
齊王爺未起身,高興的問:“軒兒,你找父王什麼事?
”
孟逸軒恭敬的給他行了一個大禮,道:“明日孩兒想親自護送幽兒回家。
”
齊王爺愣了一下,随即反對:“不行,這幾日孟姑娘昏迷不醒,你要親自守在床邊,念在他們家養你一場的份上,父王答應了你,沒有強迫你回京,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解決完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你母親在京中還不知如何企盼呢。
還有你皇伯父那邊,接到消息的第一日,他就派人吩咐我要速速帶你回京。
如今我們為了孟姑娘也耽誤了幾日了,萬不可再耽擱下去,我已經吩咐好,明日一早我們就啟程回京,至于孟姑娘,你放心,為父絕對會派人安全的将她送回家中。
”
孟逸軒語氣堅決:“幽兒是為我受的傷,我一定要親自把她送回家中才放心,還有,孟家養育了我一場,我也必須回去和他們告個别,而不是這樣無聲無息的走掉。
”
提起受傷的事,齊王爺好像有些生氣,語氣裡也有了一絲殺意:“這個孟姑娘去年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卻隐瞞至今,你有這場劫難,完全就是她造成的。
要不是看在她舍身救你的份上,我豈能容她活到現在?
現在她功過相抵,我就饒她一命,怎麼還會允許你親自送她回去。
至于孟家,我早已想好,回京後,我便命人賜他們白銀萬兩,足夠他們一家人後半生衣食無憂。
”
“父王是堅決不肯嗎?
”孟逸軒輕聲問。
齊王爺點頭:“你身為王府世子,身份高不可攀,以後切莫和這樣的人家在有牽扯,平白的在京中添了笑話。
”
孟逸軒皺了一下好看的眉毛,挺直身體,直視齊王,聲音凜冽的問:“如果我要執意送她回去呢?
”
齊王爺看着孟逸軒的眼睛,心裡發顫,隻見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大眼睛,清澈,明亮,無欲無求中帶着毀天滅地的決絕,仿佛自己隻要不答應他的請求,他拼死也不會和自己回去。
望着這樣一雙眼睛,齊王爺到嘴邊的反對的話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孟逸軒見他有所松動,也緩和了語氣,道:“我答應父王,隻要把幽兒安全的送回家中以後,我立刻就給您回京。
”
齊王爺有一瞬間莫名的覺得自己以後根本就掌控不這個兒子,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孟逸軒靜靜的站在他面前,等着他的決定。
齊王爺也靜靜的看着這個隻有十一歲的兒子,心裡的情緒不斷的變幻,嘴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妥協:“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我們就把孟姑娘送回去吧,不過你要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自此以後你和他們再也沒有瓜葛。
”
孟逸軒沒有應承,隻是道了聲謝:“謝謝父王。
”
齊王爺道:“既然我們要送孟姑娘回家,就不必明日啟程了,今日等她醒了,就收拾一番,早日送她回去吧。
”
孟逸軒再次謝過,走出了齊王爺的屋子。
在他走後,齊王爺在屋中椅子上做了好久,才出聲喚管家,
一直守在門口的管家應聲進去,恭敬的喊了聲:“王爺。
”
齊王爺詢問他:“管家,你覺得世子怎樣,我怎麼覺得我看不透這個孩子呢?
”
管家在門外聽到了他們父子的談話,不知道從來不受人左右的齊王爺為什麼會改變了注意,答應送那個小姑娘回去,小心翼翼的回道:“世子從小被那戶人家養大,感情自然是深厚一些,要親自送那個小姑娘回去也無可厚非。
”
齊王爺搖頭,道:“這孩子表面看這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實際上……”實際上是什麼,思量了好半天,也沒有說出來,隻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無力的說道:“罷了,總歸是我虧欠他太多,這件事就依了他吧,你吩咐下去,讓所有人都準備好,等孟姑娘醒了,我們就啟程送她回去。
”
管家自然沒敢問齊王爺未說出的話是什麼,恭敬的應聲後,退了出去,吩咐所有人做好準備。
齊王爺坐在椅子上,腦中又浮現出了孟逸軒剛才的眼神,心裡仍是發顫的厲害。
孟倩幽自是不知道這些,舒服的睡了一覺後,睜開了眼睛看到孟逸軒正坐在窗前,微笑的看着她。
沒等他開口,孟逸軒好聽的聲音就響起:“睡醒了?
”
孟倩幽白他一眼,道:“明知故問。
”
孟逸軒輕輕一笑:“睡醒了就起來吧,我父王說先送你回家,我們再回京。
”
孟倩幽僅剩的一點睡意全吓跑了,忘了自己有傷在身,快速的坐起身子,卻不小心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又疼的“嘶”了一聲,跌了回去。
孟逸軒站起身,急切的問:“怎麼樣,是不是扯到傷口了,你怎麼就不知道小心一些。
”
孟倩幽顧不得疼痛,對着孟逸軒直擺手:“你去告訴王爺,他的心意我領了,還請他收回成命,不要送我回家了。
你們還是盡早回京吧。
”
孟逸軒仿佛早就會料到她會這樣說,在仔細的檢查了她的傷口以後,發現沒有血迹滲出,松了一口氣,才說道:“這兩天你也看到了,我父王是一個不容忍别人違抗命令的人,既然他說了先送你回家,就一定會送你回去的,我怎麼可能會讓他改變了主意。
”
孟倩幽情急之下,果真相信你了他的說辭,忙問道:“他剛才不是說明日回京嗎?
怎麼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
孟逸軒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你睡着以後,我一直守在你的身邊,剛才他才派人告訴我的,說是等你醒後,就護送你回家,”
孟倩幽想哭的心都有了,她原本打算回去以後,告訴家裡人,孟逸軒已經被家人認出,領回去了。
至于那戶人家的身份她沒有打聽。
誰承想這個該死的王爺非要多此一舉送她回去,那豈不是孟逸軒的身份會被曝光,以後少不了有人會去巴結自己家,那自己家以後就不會有甯日了。
想到這,孟倩幽咬牙,道:“你扶我過去,我要親自去請王爺收回成命。
”
孟逸軒扶着她的手頓了一下,才撒謊道:“你最好還是别去了,他剛才不知道因為什麼事發了火,現在正在氣頭上,你現在過去,說不定他會把火氣撒到你的頭上。
”
孟倩幽被他唬住,急切的問:“那怎麼辦?
總不至于真的讓你們送我回去吧。
那我們家以後還有甯日嗎?
”
孟逸軒安慰她:“放心吧,以後的事我會安排好,絕對沒有人去打攪你們的生活。
”
孟倩幽不相信的問他:“真的?
”
孟逸軒鄭重的點頭,一臉的認真:“真的,我保證。
”
孟倩幽懷疑的看了他一會兒,見他不像是撒謊,咬牙道:“我相信你一回,如果你不能說到做到,等我傷好以後,我就去京城,讓你也永無甯日。
”
孟逸軒失笑,吩咐外面守候的丫鬟:“去告訴王爺,就說孟姑娘醒了,等她吃過一點東西後,我們就可以啟程了。
”
一名丫鬟應聲,腳步聲遠去,而另一名丫鬟很快的端了一碗粥過來。
孟倩幽剛才扯到了傷口,胳膊疼的厲害,自然是孟逸軒喂她吃的粥。
粥吃完,稍事休息了一會兒,齊王爺便派人過來傳令可以動身了。
孟逸軒謝絕了丫鬟的幫忙,自己小心翼翼的扶着孟倩幽坐在了一輛華麗的馬車上,随後也跟着坐了進去。
齊王爺覺得于理不合,想要呵斥他,想到孟逸軒和自己對峙時的那雙眼睛又咽了回去,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坐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褚文傑到沒有想到這些,高興的指揮兵士頭前開路,朝清溪鎮走去。
由于孟倩幽有傷,馬車走的很慢,一直到了第三天上午才到了清河縣城,這期間,前來接人的文彪和文虎碰到了送人的隊伍,也跟着折返了回來,趕着馬車跟在最後面,随着隊伍往回走。
早有先頭的兵士快馬加鞭告訴了包清河。
包清河和包一凡領着一衆衙役在縣城門口等候,看到齊王爺的馬車過來,齊齊跪地行禮。
齊王爺車簾都沒有打開,吩咐管家讓他們起身,命令隊伍繼續前行。
清溪鎮鎮長聽聞王爺要來,吓得腿直打顫,出了鎮門口三裡地以外迎接。
齊王爺沒有理他,隊伍也沒停。
等到隊伍全部過去以後,鎮長才擦了擦汗,小心翼翼的詢問一路跟過來的包清河:“包大人,王爺為什麼會來清溪鎮?
是出了什麼大事情了嗎?
”
包清河看了他一眼,好心的告訴他:“孟姑娘的弟弟就是齊王爺丢失多年的長子。
”
鎮長聽完,吓得跌坐在地上,兩三名衙役合力才把他扶起來。
看着前面的隊伍,鎮長隻覺得脖子嗖嗖發涼。
其實包清河父子心裡也是驚濤駭浪,沒想到自己父子兩個找尋了這麼多年的人,竟然是孟倩幽的弟弟,尤其是包一凡,自從褚将軍被孟倩幽救了以後,就吩咐他對孟倩幽多加照顧,他們平日裡打交道也衆多,竟然沒有察覺孟逸軒的存在。
孟大金聽聞王爺要來,也是懵了頭,這才把逸軒的身世告訴了孟中舉。
孟中舉聽後吓得呆立在原地,好一會沒有反應。
孟大金急聲喊了幾句,孟中舉才反應過來,哆嗦着嘴唇孟大金:“快去告訴帝師,王爺來了。
”
孟大金顧不得應聲就跑了出去。
孟中舉又吩咐孟仁:“速去告訴各氏族長,讓他們出來迎接王爺。
”
孟仁應聲快步跑出去。
“快、快、快,把我的新衣服拿出來,我要趕去村口迎接王爺。
”等兩人跑出去,孟中舉又急聲吩咐老孟氏。
老孟氏趕緊把他的衣服拿出來。
孟中舉穿戴整齊,也不用拐杖了,大步走出門外,往村口走去。
各氏的族長聽了孟仁的傳話,比孟中舉還要激動,也紛紛穿戴一新,趕到了村口。
帝師也沒想到王爺會親自過來,吓得領着家中所有人也來到了村口。
孟二銀夫婦就更不用說了,聽到逸軒是王爺的兒子,整個人大腦都是一片空白,木木的領着家裡所有的人來到村口。
隊伍到了黃莊停下,孟大金帶着所有的人跪在村口迎接。
管家打開車簾,齊王爺下了馬車,掃視了衆人一眼,看到帝師爺跪在地上,便走到他面前,厲聲喝問:“周元,你可知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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