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泗“嘁”了一聲,不以為意:“少吓唬我,我才沒有什麼大事。
”
說完,走回自己的桌案後,準備坐下。
“皇上要禦賜給德仁堂一塊匾額算不算大事?
”孟倩幽突然說了一句。
“嘩啦!
”“咣當!
”“噗通!
”幾個聲音響過之後,文泗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地上,身上落滿了他從桌子上扒拉下來的賬冊。
雖沒有驚呼出聲,卻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仰着頭,努力的眨着眼睛問:“你,你說什、什麼?
”
看到他的狼狽樣,孟倩幽笑出聲來,清脆愉悅的笑聲傳到了樓下,大夫和夥計們心裡開始紛紛的猜測,東家又做了什麼出醜的事,讓孟姑娘,不,世子妃笑成了這樣。
也不怪他們這樣想,實在是每次東家在世子妃面前都隻有出醜的份。
皇甫逸軒嘴角也露出了笑意,不是因為文泗的狼狽,而是因為孟倩幽這愉悅的笑聲。
孟倩幽的笑聲起,文泗就知道自己又上當了,從地上一躍而起,語氣裡有了怒意:“你這個死丫頭,又捉弄我,我……”
“幽兒說的是真的,皇伯父确實想要賜你一塊匾額。
”皇甫逸軒不緊不慢的補充了一句。
文泗完全忘了自己下面要說什麼話了,瞪大了眼睛,慢慢的轉頭,看向了皇甫逸軒,然後又看了看孟倩幽,然後又看了看皇甫逸軒。
嘴巴張張合合,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孟倩幽笑着坐下,慵懶的把身子靠在了椅子上,才笑眯眯的開玩笑的問:“文大東家是脖子不舒服嗎?
”
皇甫逸軒也笑着坐在了她的身旁。
文泗死死的盯着兩人,如喝醉了酒一般,一步一步搖搖晃晃的走到兩人的面前,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試探的問了一遍:“你們說的真的,沒有騙我?
”
“半真半假,這不來找你商量了嗎?
”孟倩幽笑道。
又咽了一下口水,文泗才怪叫了一聲:“商量什麼,不用商量,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
孟倩幽被震的耳膜疼,皺起眉頭,伸出右手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皇甫逸軒陰冷的目光朝文泗瞥了過去。
文泗立刻感覺自己的身上結了一層冰,凍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急忙後退了一步,也壓低了聲音,再次重複了幾遍:“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
皇甫逸軒收回了目光,文泗身上的寒涼也立刻退了下去,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要開口說話。
孟倩幽先開口說道:“我渴了。
”
“哎喲,姑奶奶,你先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你再……”
皇甫逸軒的眼光又看了過來,文泗的話聲戛然而止,點頭哈腰,一副谄媚相:“知道了,我親自去給你們端水。
”說完,人已經竄到了門口,那速度之快,就連皇甫逸軒都微微有些訝異。
沒聽見有下樓的聲音,隻聽見樓下響起了驚呼聲,孟倩幽笑着搖頭,這個文泗,肯定是激動壞了,直接施展輕功從二樓跳了下去。
皇甫逸軒眉頭有些微微皺起。
孟倩幽解釋:“文泗的武功不低,當年文老東家雖然不待見他,但是嫡孫享有的待遇是一樣也不少他的。
”
皇甫逸軒點了點頭。
文泗的動作很快,兩人隻說了這兩句話的功夫,他已經端着兩杯茶水喝一杯白水上來了,白水放在了孟倩幽的面前,自己和皇甫逸軒一人一杯茶水。
按捺住自己的性子,看孟倩幽端起白水來,輕輕地抿了幾口,才迫不及待的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點說給我聽。
”
孟倩幽也不再捉弄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了他聽,最後道:“父王已經去宮中了,這件事應該八九不離十,我和逸軒便先過來給你通個消息,不知你的意見如何?
”
一百萬兩銀子對經營了多年的的德仁堂來說,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可要是能換得一塊禦賜的匾額,那就是真的不多了。
文泗聽完,興奮的在屋子裡來回走動了幾圈,才停下來,道:“這是天下掉下來的好事,我豈能不要。
别說一白萬兩銀子,就是五百萬兩,就是賣了祖宅,也要湊出來,這塊牌匾必須要,你們等着,我這就命人回家取了印鑒,給你們去錢莊提銀子。
”
“不用着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孟倩幽笑着道。
“快說,快說。
”文泗催促。
“需要一百萬兩的說法是說給皇上和父王說的,至于到了你這,你可以先把這些藥材拿來,等你賣出銀子來的再給我。
”
文泗的瞳孔變化,眼睛瞪了起來。
不相信的問:“你的意思是說,這一百萬兩銀子我不用付?
”
瞪了他一眼,孟倩幽道:“想得美,我現在可是拖家帶口的人,你不付銀子,我們喝西北風去了。
我是說你現在可以不用付,但是必須每年給我結一次賬,這樣的話,德仁堂的銀錢也不會吃緊了。
”
文泗聽懂了,哈哈大笑了起來:“小丫頭,我當初真的是沒有白結交你呀,你的這份大恩,我文泗會銘記一輩子。
”
孟倩幽莞爾一笑,故意打擊他:“别,文大東家,您還是别記了,沾上你,我幾乎是沒有什麼好事。
”
文泗的笑聲卡在了喉嚨裡,憋得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一聲。
看他這個樣子,孟倩幽心裡舒坦了,端起茶水,慢慢的喝了起來。
文泗興奮的走到門邊,對着外面大喊:“來人!
”
有夥計噔噔噔的跑上樓來:“東家。
”
“速去把我爺爺接來,就說有件大事需要他處理。
”
夥計不敢怠慢,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文泗興奮的走到自己的桌案前,端起茶水,一飲而盡,還覺得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在屋子裡激動的走來走去。
孟倩幽看着眼花,皺眉:“文大東家,您老人家能不能停下來,我的頭都被你晃暈了。
”
文泗猛然停住身體,怒瞪着她,問:“你剛才喊我什麼?
”
“文大東家呀,怎麼喊錯了?
”孟倩幽回道。
“不是,下一句,”
孟倩幽歪着頭想了想,也沒有想起啦,扭頭問皇甫逸軒:“我剛才喊什麼了?
”
皇甫逸軒嘴角的笑意掩飾不住,看了要冒火的文思一眼,笑着道:“老人家。
”
孟倩幽調皮的眨了眨眼,一副茫然的表情:“真的嗎?
我不記得了。
”說到這,也看了文泗一眼:“我也沒喊錯呀,他确實是老人家。
”
文泗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兩人面前轉了兩圈。
最後停在他們面前,不滿的說道:“你仔細看看,像我這樣玉樹臨風,風流倜傥,豐姿卓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翩翩公子,哪裡跟老人家沾上邊了。
”
孟倩幽捂着自己的胸口,做了好幾個嘔吐的動作,一副受不了他的模樣:“文大東家,求求您别在這麼自戀了好嗎?
您把誇贊我們家逸軒的詞全用在了您的身上,您不覺得有點糟蹋了這幾個詞嗎?
”
皇甫逸軒剛喝進嘴裡的茶差點笑噴出來,但還是強忍住,放下了茶杯,露出了自己的臉。
看看他那張好看的人神共憤的臉,再想想自己的,文泗張嘴反駁的話咽了回去,灰溜溜的回到了桌案旁,把剛才自己跌倒時,扒拉到地上的賬冊全都默默的撿了起來。
夥計不知道什麼事,風風火火的去了文府,直說東家讓老東家趕快過去一趟,至于什麼事,卻說不上來。
文老東家以為德仁堂出了什麼解決不了的大事,心急火燎的坐着馬車就來了,老當益壯的也噔噔噔的走上二樓,邊推門邊問:“泗兒,發生了什麼……”
等看清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兩人坐在屋内時,趕忙止住了話頭,躬身給兩人行禮:“世子,世子妃。
”
皇甫逸軒坐着沒動,隻是微微颔首。
孟倩幽卻站了起來,笑道:“文老東家,我們是一家人,以後這禮數都免了吧。
”
文老東家道謝。
文泗走了過來,攙着他坐到了椅子上,周身都散發着喜悅的光芒,道:“爺爺,世子和小丫頭給我們德仁堂争取來一件天大的好事。
”
文老東家被他的情緒感染,笑問:“什麼好事?
”
文泗急迫的把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文老東騰的站了起來,顫着聲音問:“泗兒,這是真的,我們德仁堂真的能得到禦賜的匾額。
”
文泗如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語氣裡也是難掩的激動:“是,爺爺,這是真的。
”
“那、那、那……”激動的一連說了三個那字,文老東家也沒有說出下面的話來,一把推開了文泗,從桌案後走了出來,對着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就要跪下去。
孟倩幽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要阻攔。
皇甫逸軒卻用内力穩穩的托住了文老東家的身體,使他無法跪下去。
文泗也是駭了一跳,急忙走上前來,“爺爺,你這是做什麼,小丫頭又不是外人。
”
文老東家已經激動的熱淚縱橫,“世子和世子妃的大恩大德,文某沒齒難忘,以後有什麼差遣,盡管吩咐,文某絕不推脫。
”
孟倩幽笑着走上前來:“文老東家言重了,這于我們來說是舉手之勞,您老不用記挂在心上的。
”
文老東家激動的擺手:“不不不,世子妃,對于我們文家和德仁堂來說,能得了皇上禦賜的匾額,這是天大的榮耀,是我們文家可以世代傳頌的榮耀呀。
”
文泗也深有同感,連連點頭。
孟倩幽有些被文老東家感染,笑着說道:“您老這樣說,我們的心裡就踏實了。
您老先在這裡等着,我和逸軒馬上回府,看看父王從宮裡回來了沒有,一有确切的消息,我們立刻派人給你們送來。
”
文老東家不住的點頭:“好好好,麻煩世子和世子妃了。
”
皇甫逸軒聞言站起身,微微颔首算是個兩人告别後,和孟倩幽一起下樓。
臉上激動的眼淚還沒有幹的文老東家和文泗親自送了下來,看着兩人坐着馬車走遠,才回了樓上去等消息。
回來的路上孟倩幽沒有再休息,周俺的馬車趕得就快了,沒用多長時間就到了王府門口。
“王爺回來了沒有?
”兩人下了馬車,皇甫逸軒問看門人。
看門人恭敬回禀:“王爺剛回來,說讓您和世子妃回來後直接去他的書房。
”
兩人直接來到了書房,齊王爺滿面笑意的坐在椅子上,道:“皇兄同意了,但是提出了一個條件。
說這三年内隻允許德仁堂賣四成的藥材,剩下的等新的下來後才可以全部出售。
”
這已經超出了孟倩幽的估算了,她以為皇上頂多會允許賣兩成呢。
道:“德仁堂那邊我們也已經問好了,文東家同意拿出一百萬兩來購買這些藥材。
”
齊王爺颔首:“既然這樣,我們都派人去送信吧,讓雙方都準備好,挑一個良辰吉日把這個事情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