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文遠,切切實實的感受着他身體的溫度,文彪的心裡才有了一絲踏實感。
是的,他的兄弟還活着,并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遭了毒手,慘死在苦寒之地。
文遠心裡也是說不出的激動,像個女人一樣,緊緊的抱着文彪不撒手,眼中的熱淚不受控制的順着面頰流了下來。
兩個大男人在路邊相擁而泣,這個畫面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詭異,進城、出城的人們不由的都看過來,就連守城的兵士都忍不住往這邊打量。
唯恐引起兵士的注意,一直關注這邊動靜的孟倩幽脆聲說道:“文彪,有什麼事到馬車這邊來說吧。
”
文彪這才感受到了人們打量的目光,覺得兩人的行為确實不妥了點,老臉一紅,擦了下眼淚,搭着文遠的肩膀,把他帶到了馬車旁。
文遠的情緒也稍微平複了一些,理智也回到了腦中,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并沒有詢問文彪落難後的詳情,而是簡短的詢問:“少主,你讓人傳信與我們出來見面,可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們去做。
”
文彪沒有回答,指着孟倩幽介紹:“文遠,這是我的主子,孟姑娘、孟少爺”
文遠雖然已經料到了文彪會被賣身為奴,可聽他親口說出來,心裡還是一陣悲涼,哽咽着聲音,喊了一聲:“少主……”後面的話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文彪知道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孟姑娘待我們很好,像一家人一樣,你就不要為我難過了。
”
即使他這樣說,文遠心裡也不好受,但還是擦了眼淚,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孟姑娘、孟少爺。
”
孟倩幽和孟齊點頭,孟倩幽笑着說道:“時間不多,你們長話短說。
”
文遠見她态度随和,詫異的擡頭又細細的看了看她。
孟倩幽笑眯眯的坐在車廂裡,神情自若,氣定神閑。
隻看一眼,就莫名讓人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文遠有一瞬間的愣怔。
文彪又拍了下他的肩膀。
文遠回神。
文彪道:“我在城中這幾日出了點事,可能會連累到你們,所以我想讓你帶着衆兄弟們,明日想法從你們所在的莊子裡逃出來,去我們姑娘給你們安排好的地方。
”
文遠也沒問他發生了什麼事,點頭應下:“好,我回去後就給兄弟們說。
”
“你們大概什麼時候逃出來比較合适,我派人在此接應你們。
”孟倩幽問。
文遠想了一下,道:“莊子上不止有我們兄弟,還有幾名管事的,和原來就在莊子上的幾戶人家。
那幾名管事的實際上就是過來監視我們的,不過這幾年我們沒有惹出什麼事,他們便放松了警惕,不像以前那樣日夜監視我們了,而是和我們一樣的時辰,同起同睡,兄弟們要想不被發覺的逃出來,就隻能等到他們睡熟以後,我們從我們睡覺的院子裡翻牆出來。
”
那也就是說,得到半夜,可那時城門早就關了,就算他們逃出來也進不了城,而且時間長了,被管事的發現,追出來就麻煩了,孟倩幽和孟齊同時皺眉。
文彪和文遠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一時沉默下來。
青鸾和朱籬默默的立在一邊不說話。
馬車邊的氣氛一時有些低沉。
“你們大概什麼時辰能逃出來?
”好一會兒孟倩幽才開口問。
文遠考慮了一下,道:“子時以後,那時正是人們睡意正濃的時候,管事的睡得沉,不會發現我們的動靜的。
”
“好,就定在子時,你現在速速回去,告訴你的弟兄們,子時必須全部過來,我到時會想法讓人打開城門,放你們進來。
”孟倩幽道。
城門關閉以後,是不能輕易打開的,除非有重大的事情發生,要不然就是皇親國戚手裡有特權的才可以,聽孟倩幽說出這樣的話,文遠心裡更加的吃驚,猜不透她到底是何身份。
文彪信任孟倩幽,知道她說到肯定就能做到,拍着文遠的肩膀:“去吧,那裡的東西什麼也不要,讓兄弟們準備好,一定要準時過來。
”
文遠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點頭,不再多說,給孟倩幽和孟齊恭敬的行了一個禮後,也拍了拍文彪的肩膀,轉身急匆匆的往回走。
文彪站在馬車邊,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還不舍得上馬車。
“走吧,再耽擱下去,城門就要關了。
”孟倩幽道。
文彪這才上了馬車。
進了城門後,孟倩幽揚聲吩咐:“青鸾,你去齊王府告訴世子,說我有事找他,讓他去我們家裡一趟。
”
青鸾應聲,去了齊王府。
孟倩幽則吩咐車夫直接回家。
剛才她一說子時準時讓人來開城門,孟齊就猜到了她會請皇甫逸軒幫忙,沒有反對,随着她回家裡,坐在屋子裡等着。
青鸾來到齊王府,直接說是孟倩幽讓她來找世子的,守門人立刻就放了她進去。
來到皇甫逸軒的院子裡,皇甫毅看到她略微有些吃驚,問:“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孟姑娘有什麼事嗎?
”
這幾天有些忙,皇甫逸軒已經好幾天沒去孟倩幽家裡了,心裡正想念的緊,聽了皇甫毅的話,快步從屋裡出來,急切的問:“幽兒出事了?
”
青鸾趕緊回道:“禀世子,主子好好的,讓我過來喊你過去,說是有事找您。
”
聽了她的話,皇甫逸軒立刻往外走,邊走邊吩咐:“毅兒,派人去給父王和母妃說一聲,我們今晚不在府裡吃晚飯了。
還有,你速去牽馬過來。
”
皇甫毅應聲,小跑着去牽馬。
皇甫逸軒大步往外走。
青鸾緊跟在身後。
皇甫毅把馬牽來,皇甫逸軒躍上馬背,快速的打馬朝着南城疾奔而去。
皇甫毅被他甩在後面,看着自己還沒上馬,世子就已經看不到人影了,無奈的搖頭,嘴甜的對青鸾說道:“青鸾姐姐,我們一起走吧。
”
青鸾笑看了他一眼眼,惡作劇般的揉了揉他的頭,輕松的躍上馬背。
皇甫毅沒想到她會直接坐到了馬背上,有些傻眼,為難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青鸾姐姐,男女授受不親,咱倆共騎一馬是不合适的,還是一起走着……吧。
”
他的話沒說完,青鸾一拍馬屁股,馬兒嘶鳴一聲,撒開蹄子跑遠了。
馬蹄踏起的塵土,嗆得皇甫毅一陣咳嗽,等塵土散去後,早就沒了青鸾的身影。
皇甫毅張着嘴巴,呆呆的站在哪兒,好半晌才氣的一跺腳,嘟囔:“這個青鸾,才跟着孟姐姐幾天,也跟着學會捉弄人了。
”
看門人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捂嘴偷笑。
皇甫毅看了他一眼,氣嘟嘟的回了府裡,重新牽了一匹馬出來,朝着南城奔去。
皇甫逸軒到了孟倩幽家門口,下了馬,徑直把馬缰繩扔給過來打招呼的守門人,快步的走進府裡,剛進孟倩幽的院子,就迫不及待的問:“幽兒,你找我什麼事?
”
孟倩幽和孟齊也剛到家不久,一杯茶水還沒有喝完,聽到他的聲音,感到奇怪,站起身,打開門簾,問:“你怎的來的這樣快?
”
皇甫毅已經走到了屋門口,邊往屋裡走邊回道:“這麼晚了,你找我肯定有急事,我便急着過來了。
”說完,見屋子坐着的孟齊,打了招呼:“二哥,你也在。
”
孟齊點頭,伸手示意他坐下。
孟倩幽吩咐朱籬沏茶過來。
皇甫逸軒還沒坐定,又問了一遍:“幽兒,你找我到底有何事?
”
孟倩幽笑道:“沒什麼大事,你不要擔心,先喝口茶,我慢慢的說給你聽。
”
皇甫逸軒放下心來。
朱籬把茶水端上來,恭敬的放在皇甫逸軒面前的桌子上後,退了出去,守在門口。
皇甫逸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說吧,什麼事?
”
孟倩幽這才把霍老爺親自上門要給文彪贖身,并用镖局裡的衆兄弟們要挾的事情告訴了他。
皇甫逸軒皺眉,道:“霍家這是玩的哪出呀,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家閨秀,不找個合适的人家嫁了,偏要給文彪做平妻,這也未免太荒唐了些。
”
孟倩幽笑道:“說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更何況文彪是為了救她,才得罪了賀琏,落得這個地步的,霍小姐情根深重也是說的過去了。
”
“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跟霍家去談條件嗎?
”皇甫逸軒問。
孟倩幽擺手:“那倒不用,你幫我一個忙就行。
”說完,把自己已經派人和文彪那些兄弟們接觸,并和文遠約定好子時在東城門接應他們的事告訴了他。
皇甫逸軒了然:“你是想讓我到時去幫你開城門?
”
孟倩幽點頭:“你是皇親貴族,手裡有特權,讓人打開城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
皇甫逸軒閃亮着眼睛,問了一句不相關的話:“那我今晚是不是就可以住在你這裡。
”
孟齊猛然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孟倩幽瞪了皇甫逸軒一眼。
皇甫逸軒露出一個準備挨訓的表情。
果然,孟齊咳嗽完以後,氣還沒喘勻,就說道:“你們還沒大婚,住在一起像什麼樣子,你要是想住下,就去我的屋裡和我一起睡。
”
孟倩幽不說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皇甫逸軒不情願的聲音想起:“那還是算了吧,把他們接進來以後,我還是回王府吧。
”
孟倩幽失笑。
孟齊故意說道:“你在家時,咱們兄弟幾人在一個屋子裡睡了好幾年,也沒見你嫌棄。
如今做了世子,覺得和二哥在一個屋子裡睡覺,辱沒了你高貴的身份了嗎?
”
“二哥,”皇甫逸軒急忙解釋:“你這是說的哪裡話,無論到什麼時候你都是我的二哥,隻是我現在長大了,再和你睡一間屋子裡不習慣。
”
孟齊闆起臉,再次嚴肅的對他說道:“二哥還是那句話,你們沒有大婚,決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二哥會時刻的盯着你們。
”
皇甫逸軒幽怨的看了孟倩幽一眼。
孟倩幽隻是低頭喝茶不吱聲。
孟齊也隻是點到為止,沒有繼續在往下說。
吃過晚飯,皇甫逸軒總歸還是賴在了孟倩幽的房裡,一直待到了子時。
孟齊想着一會兒有大事要做,兩人不會發生什麼事情,也沒有強加阻攔,回了自己的房裡稍事休息。
皇甫逸軒摟着孟倩幽和衣躺在床上,兩人也稍微打了個盹。
差兩刻到子時,所有的人醒來,穿戴好,出了院門,門外文彪已經按照孟倩幽的吩咐準備好了五輛馬車,孟倩幽和孟齊以及皇甫逸軒上了最前面的一輛,幾輛車馬在黑夜中來到了東城門。
兵士常年守城門,知道這時候想要出城的非富即貴,當下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從城樓上下來,攔在馬車前恭敬的問:“不知是哪位貴人要出城,可否有出城的令牌?
”
皇甫逸軒從馬車上下來。
兵士見他穿着富貴,氣度不凡,态度更加的恭敬。
皇甫逸軒命令兵士:“這裡誰負責,去把他喊過來。
”
兵士不敢怠慢,跑回了城樓上禀報給值班的頭目。
頭目從城樓上下來,等看清眼前的人是皇甫逸軒時,急忙恭敬行禮:“小人見過世子。
”
聽他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皇甫逸軒眯了下眼睛。
頭目急忙說道:“世子不認識小人了,小人原來是窦副将呀。
”
窦副将因為孟倩幽幾人的事情被貶職去守城門。
沒想到這麼湊巧,正好守的是東城門,略一思量,皇甫逸軒道:“我吩咐了幾十人出去辦事,他們傳信回來說是子時到東城門,我知道他們入不了城門,便過來接應一下,不知窦副将能否行個方便?
”
窦副将急忙回道:“世子莫要再這樣稱呼小人了,小人現在隻是一個守門的。
”
“窦副将是個人才,守門隻是一時的,說不定哪日就官複原職了。
”皇甫逸軒淡淡說道。
窦副将心裡一動,擡頭看他,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神情,心中狂喜,語氣更加恭敬的幾分:“小人這就命他們打開城門。
”
“莫急,時辰略早,等他們來了以後再開城門也不遲。
”
窦副将恭敬應聲,忙道:“小人這就去城門上守着,一看到他們過來就報給世子您。
”
皇甫逸軒點頭。
窦副将回了城樓上。
皇甫逸軒回到了馬車裡等候。
直到子時三刻,文遠領着衆人才從遠處走來。
窦副将看見,急忙從城樓上走下來,親自和兵士一起打開城門。
文遠領着衆人快速的走進城門。
文彪迎了上去,急切的問:“人都來了嗎?
”
衆人乍一見到文彪,欣喜萬分,都要搶着給他打招呼。
文彪把手放在嘴邊,示意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讓他們别出聲。
衆人意會,抿着嘴巴,紛紛點頭。
文遠低聲回道:“都來了,一個都不少。
”
文彪點頭,輕聲吩咐他們坐到後面的幾輛馬車上。
窦副将關好城門,來到馬車邊。
皇甫逸軒聲音嚴肅,不緩不慢的吩咐他:“今日的事情重大,萬不可洩露出去,免得丢了腦袋。
”
窦副将心神一凜,急忙應聲:“世子放心吧,小人拿腦袋擔保,今日之事不會洩露出去半分。
”
皇甫逸軒“嗯”了一聲。
皇甫毅上前,把一錠銀子塞到窦副将的手中:“這是世子給兄弟們的賞錢,拿去買酒喝。
”
窦副将也沒推脫,把銀子順到袖子中,彎腰道謝:“謝謝世子賞。
”
車夫調轉車頭,其餘的幾輛馬車也跟着效仿,不一會兒就全部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看不到馬車的影子了,窦副将把袖子裡的銀子掏出來,喜滋滋的拿着上了城樓,在幾名兵士眼前晃了晃:“這是世子賞的。
”
兵士們看到這一大錠銀子歡喜的不行,一名兵士好奇的問:“頭兒,這是哪位世子,出手怎麼這麼大方?
”
難怪兵士會這樣問,“以前也有半夜開城門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沒有哪一個主是這樣大方的,竟然賞了這麼一大錠銀子。
”
窦副将聽了他的話後,瞪了他一眼,聲音嚴厲道:“不該問的别問,知道的多對你們沒有好處。
記住了,今日的事情誰也不許透漏出去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