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見,竟長這般高了!
”
張巒看着祝又樘,滿眼的欣慰與欣賞。
小朱如今已是十三歲的少年郎了。
且身形雖颀長,卻并不過分瘦弱。
張巒忍不住拍了拍祝又樘的肩,又往下握了握對方的手臂,并且輕輕捶了捶他的胸膛,後滿意地點頭,道:“不錯,很結實,看來平日裡未有光顧着讀書。
”
一旁的王華與柳一清早已看得膽戰心驚。
見張巒一雙手還欲往下探,柳一清忙上前搭話道:“張賢弟,外頭風大,咱們不妨進了廳中坐下說話。
”
“對對,是我一時太過高興,竟是怠慢各位了。
”張巒笑着說道:“諸位,裡面請——”
說着,走在前頭帶頭,卻又拉了祝又樘與他一同走,邊走邊說話。
柳一清急得連連在心底歎氣。
這兩年多來,他不是沒設想過如今日這般的情形,可如今身臨其境,卻仍是緊張到無所适從。
反觀王大人,雖也略顯異樣,卻不至于他這般慌亂。
可柳大人表示自己毫不羨慕。
呵呵,如今越是高高挂起,日後事發時,便越是罪惡深重,定是要遭到張賢弟讨伐的。
王大人卻不這樣想。
如今他已今非昔比,從前知情人隻有他一個,可在他這三寸不爛之舌的不懈努力之下,不僅将柳大人拉上了船,便是蒼老弟也難逃上船的命運。
蒼老弟去年升任了錦衣衛千戶,偶然之下,也見到了以真實身份示人的太子殿下。
所以,即便到時張老弟要動手揍人,也有兩個大個子陪他挨打呢。
幾人在花廳叙話的過程中,張巒隐約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他也不大能形容得上來,可幾位好友都一副正襟危坐,言行舉止都過分規矩,便是笑聲都不如以往爽利,透着做作的感覺,當真令人不适。
莫非時隔數年,竟讓彼此之間變得陌生疏遠了嗎?
相比之下,還是小朱最為從容,待他依舊——哎,果然是孩子的心思更為純粹一些。
張巒這廂正有些失落之時,忽聽得範九來禀,道是劉健劉大人到了。
張巒頗為吃驚。
劉大人竟也來了?
“快将人請進來。
”他忙吩咐範九。
張巒起身相迎,沒忘拉上祝又樘。
王華幾人一時有些不安。
劉侍郎在朝中頗有威望,資曆又老,十之八九是見過殿下的,今日莫非就要露餡兒了不成!
早知終有這一日,卻不知竟來得這般快,這般猝不及防。
哎,看來今日這飯是吃不上了。
“今日我無帖自來,實是冒昧了,略備薄禮,還望張賢弟不要怪罪我擅自登門之過啊!
”
劉健聲音比人先至,語氣裡透着開懷之意。
張巒不禁訝然。
劉大人竟當衆稱呼他為張賢弟,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人老心不老啊。
終于等到機會登門的劉大人滿心激動。
想光明正大地見未來女婿一面容易嗎?
劉大人一踏進花廳内,目光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搜尋起來。
可下一刻,他面上激動的神色頓時凝滞在了臉上,一時無暇再去回應衆人打招呼行禮的話。
殿下……竟然也在!
見劉大人神情,柳一清等人齊齊在心中哀歎一聲。
完了,果然認出來了!
柳一清的視線開始在四下掃視——說好的事發之日,他便要負荊請罪,可今日沒有防備,荊條自是沒有的。
柳大人的目光最終定在了桌案一角橫放着的一支雞毛撣子之上——就它了……待會兒誰也别想跟他搶!
“劉大人,怎麼了?
”張巒覺得不對,忙詢問道。
為何劉大人要拿這般異樣的眼神盯着小朱看?
嘶——
莫非是見小朱越發招眼,想同他搶女婿不成?
劉大人先前去信于他,還曾在信中提及自己為了幺女的親事而感到挂心。
張巒正兀自忐忑時,卻見劉健似乎才回過神一般,笑了笑,道:“沒想到竟在此處見到了小仙童。
”
說着,長揖一禮。
祝又樘還禮時,他則側身避開。
王華幾人長長地松了口氣。
沒想到劉大人也是同船中人。
劉健回過味來,與幾人相互交換了一記心照不宣的眼神。
張巒總覺得怪怪地。
方才嗓音極響亮的劉大人,在坐下之後,竟忽然也變得矜持了。
“怎不見貴府大公子?
”劉大人到底沒能做到矜持到底。
張巒笑着答道:“犬子準備于明年參加秋闱,近來都在溫書。
”
劉健聽得連連點頭,口中卻道:“眼下離秋闱還早得很,不必急于一時。
且一味讀書亦不可取,還須勞逸結合才是。
再者,如今這堂中可有兩位狀元在,聽君一席話,可不比讀書數載來得有用?
”
“劉大人謬贊了。
”
“下官愧不敢當。
”
王華與柳一清笑着謙虛一番。
虛僞,是他們今日必備的特質。
張巒聞言笑着稱“是”,轉頭吩咐仆人:“将大公子請來說話。
”
一刻鐘後,張秋池行至廳内,向衆人依次行禮。
劉健滿眼驚歎之色。
不愧是每日都要被他念上一念的少年郎。
此時除了不停地在心裡“啧啧”之外,他已無話可說。
張秋池挨着祝又樘坐了下來,二人相視點頭而笑,無絲毫生疏之感。
用張老太太的話來說——這幾年下來,小朱已要成了半個張家人了。
此時,忽有一陣“撲棱棱”的聲響傳入衆人耳中,舉目看時,隻見一道黑乎乎的影子飛了進來。
“哪兒來的鳥兒?
”恐驚擾到衆人,張巒立即站起身。
卻見那隻鳥兒,穩穩地落在了祝又樘的肩膀上。
王華劉健等人見狀,幾乎都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這破鳥兒,落誰身上不好,竟偏偏落在殿下身上!
萬一傷了殿下可如何是好!
幾人正要去驅趕時,卻見祝又樘偏頭去看,笑着說道:“原來是大壯——”
幾位大人聞言面面相觑。
殿下竟認得這破鳥?
而從殿下此時的表情來看,應當不止是認得,且還十分喜愛——
祝又樘心下驚喜。
往日大壯待他都是愛答不理的,今日竟主動來找他,還與他這般親近,想來是終于知道他的好了。
可下一瞬,太子殿下的美夢便被現實無情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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