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耳聞。
”
見他神情平靜,章明注視了他一會兒,笑了一聲,才繼續說道:“說到這位張家大公子,确也是個少年天才,據聞此前抱着一副病軀,還考得了解元。
這麼一位紮眼的少年人物,我着實好奇地慌,便叫人去細探了探——”
章拂面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變動。
“可随口一問,才知這位張家大公子原是庶子出身,今年剛巧十九歲。
且更為巧合的是,其生母,竟是湘西人士。
”
章明看着他,聲音忽然低緩:“張家與蒼家交好多年,此人又與蒼家公子素有往來,師弟,你說,他會不會正是師父要找的人?
”
章拂答:“如此說來,倒頗有可能。
”
章明也不急不緩地吃了口茶。
“師弟此前讓我先去徹查與蒼家暗中有往來者,倒沒想到,明面上竟是漏掉了這樣一條大魚。
這些年來,師弟竟對此人的存在絲毫不曾起過疑心嗎?
”章明輕聲冷笑道:“這可不符合師弟行事一貫謹慎的作風。
”
“此事興許确是我疏漏了。
”
“疏漏?
可我昨晚已經看罷了師弟先前命人所拟同蒼家往來之人的名冊,其上所注,這位張家大公子非但是家中嫡出,年紀上亦比實際長了兩歲——不知這究竟是疏漏,還是有心替其遮掩?
”
章拂看向他,語氣依舊沒有起伏:“難免會有疏漏。
”
“好一個難免。
”章明笑着道:“即便我肯信師弟,可師父卻未必肯信啊。
”
“那便不勞師兄費心了。
”
“你我同門一場,我怎能不替你多想一想。
”章明提醒道:“還有五日,師父閉關便滿百日了。
”
章拂不曾接話。
章明又道:“師父的手段,師弟該是清楚的。
與其到時自讨苦吃,倒不如眼下同我早些坦白了——看在同門之誼的份兒上,到時我必會向師父求情,也好叫師弟少吃些苦頭。
”
這些時日來,他為了尋找天定之人的下落,已是焦頭爛額。
眼見師父就要出關,卻不曾想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起初他還不敢相信,隻覺得師弟即便真有二心,卻也絕不敢這般明目張膽,幾乎已将謊言擺在了明面上。
可眼下想來,這位師弟,可比他想象中要大膽得多!
正因這張家大公子的身份太過顯眼,是以他此前便是叫人去查,卻也根本不曾往張家人身上想過。
好在這位天定之人,正如師父所言那般,足夠耀眼,便是叫人想忽視都不能。
如今他掌握了天定之人的下落,又拿住了師弟的錯處——
日後,他便會真正成為師父身邊最得用之人。
想到此處,章明心底湧現出說不出的亢奮,這種亢奮與運籌帷幄,讓他對面前之人愈發輕視,輕視之外,又衍生出了幾分好奇。
“我真的很想知道,師弟為何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要這般陽奉陰違,不顧後果也要同師父作對——”
“師兄無需知道。
”
章明氣得冷笑一聲,也不屑再去掩飾語氣中的陰冷:“看來師弟是執意要自讨苦吃了!
”
說話間,看向那兩扇緊閉的房門:“道方,道境——”
今日之事在禀明師父之前,暫時不可走漏風聲,是以他隻留了兩位心腹徒弟在外。
他話音剛落,便有兩名僧人推門而入。
二人雙手合十,異口同聲向章明行禮:“師父。
”
“将此叛徒拿下,押至密室内,等候發落!
”
“是!
”
其中一名僧人剛要上前,右手手臂卻忽被另一名僧人制住,死死地壓在了身後。
下一瞬,對方另一隻手已然扣在了他的喉部。
章明瞳孔一縮。
被制住的僧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往日裡最信任的師弟:“道境,你——”
這平日裡看起來内斂木讷,唯武功高過他些許的蠢人,竟是被章拂暗中收買了不成?
!
“你竟敢拿我來威脅師父!
”他半點不懼,語氣中還夾雜着諷笑。
而下一瞬,那笑意便凝固在了臉上。
對方隻字未言,便利落果斷地擰斷了他的脖子。
而後便松開了鉗制他的手,任由他跌落在地。
“師弟果真好手段,竟連我這親傳的徒兒都肯反過來為你賣命。
”章明冷笑道:“可師弟未免也太天真了,這大永昌寺僧人數百名,如今皆聽命于我,今日你說什麼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
說話間,已悄然做出了防備的姿态,邊緩緩後退着:“即便你二人合力将我挾持,僥幸逃脫,可别忘了,你們身上可是被師父種下了蠱毒的。
故而,我還是要勸師弟一句,休要再白費氣力了。
”
他退至一架放置着佛經的書架前,單手在身後摸索着其中一道暗格。
“我無意逃。
”章拂看着他,道:“師兄也大可不必多言拖延時間,那劍,亦無必要再取了。
”
剛自暗格内摸索出了一柄長劍的章明聞言動作一頓。
而此時,他忽覺腹部傳來一陣劇痛。
“道境……是你在茶中下了毒?
!
”
他滿眼狠戾之色,舉起手中長劍便向那僧人刺去。
可剛疾行了兩步,那痛感突然再次加劇,甚至自腹部向四肢蔓延而去。
“當!
”
長劍自他手中砸落在腳邊,他一邊後退着,一邊戒備地看着站在原處未動的章拂二人。
後背撞到了書架,他再難支撐地滑坐在地,短短瞬間已是臉色蒼白,冷汗直流。
他看向那僧人,道:“道境……你身中蠱毒,又能随他逃去何處,你若肯及時回頭,我便當今日之事不曾發生……!
”
“蒼老太太的蠱毒尚且有人能解,又何愁尋不到替我二人解蠱之人。
”章拂道。
那僧人垂首應了句“是”。
他早已過夠了這樣被人牽制奴役的日子。
什麼虛無缥缈的前程,他俱不想要,他隻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像一個人一樣活着。
章拂師叔能替他達成這個心願,他認為即便是押上這條命,也值得去賭一賭。
章明眼神巨變。
師弟莫非已經找到了替蒼家老太太解蠱之人?
可他身上的蠱毒分明還在,每月尚需從他這裡領解藥壓制!
所以……并非是逃不得,而是不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