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人安撫下來,表示她不會憋着的,肯定想哭就哭。
謝夫人她們一臉的不相信,可到底沒再抱着她哭得喘不上氣。
林清婉暗暗松了一口氣,覺得這折戲太傷人心,以後還是讓伶人别演了。
真正傷身傷心的謝宏回到謝家便吐了口血倒下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休息。
他先讓人把謝延找來,躺在床上與他道:“讓人寫個和離書,你與楊氏和離吧。
”
謝延一呆,“和離?
父親,那我豈不是會成為笑柄?
”
大梁再是民風開放,也不可能像大唐一樣有那麼多和離的人,所以隻要有女子和離,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丈夫的原因。
若是女子有問題,那應該是被休才對。
何況他在朝為官,若和離同僚們要怎麼看他?
謝延一凜,張嘴就要拒絕,謝宏滿臉疲憊的道:“此事已無轉圜的餘地,林清婉現在手中捏着謝家的命門,她和楊氏一樣,如今已是個瘋子,她現在還願意與我們交易,惹惱了她,隻怕她還真會緊咬着我們謝家不放。
”
最關鍵的是,他手上并沒有關于她的相對于的把柄,現在情況緊急,一時之間,他既沒有時間去查,也沒有機會制造,隻能任林清婉捏在手裡。
可來日方長……
謝宏閉上眼睛對謝延搖了搖手道:“快去吧,趕在大郎第三次開堂之前。
”
謝延青着一張臉退下,謝大管家便上前将昨天到今天的事仔細的與他說了,目的隻有一個,您别想着去找林郡主或謝夫人了,沒用的,惹惱了他們,老太爺之前的忍氣吞聲便全白費了。
這些顯然都超出他的預想,他原地站了許久,待回過神來便啞着聲音問,“林江到底給林清婉留了多少東西?
”
謝大管家垂下眼眸,不管林大人給林郡主留下多少東西,他覺得林郡主能在短短三年多的時間裡掌握住這些東西便算很有本事了。
他們并不知道,那些東西是四皇子幫林清婉查到的。
雙方正拿定了主意和離,要辦手續其實是很快的,謝延憋屈的按照林清婉的意思寫好了和離書,然後上門找謝夫人。
謝夫人昨天晚上已經被林清婉告知,她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可真正看到和離書時她卻還是有些恍惚。
這是,就離開謝家了?
見謝夫人一臉呆怔,謝延就口氣不太好的問,“怎麼,還有何問題?
”
“問題多了,”楊珏從門外進來,“我妹妹的那些嫁妝呢?
”
“自然是由她帶走,”謝延蹙眉看向楊珏,這件事楊家人竟然知道?
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道:“和離之事嶽父知道嗎?
”
楊珏冷笑道:“要不是謝家太過卑鄙,當初你們包庇謝逸陽之時我楊氏就想妹妹與你和離了,不過楊謝兩家一直互為犄角,外甥的事我們忍下了,可沒想到你們卻得寸進尺,我妹妹遠在江南,你們都能對她下手。
”
謝延臉色漲得通紅,抖了抖嘴唇沒說話,不管是前一件事,還是後一件事,皆是大郎私下所為,他和父親是真真的不知情。
可這些理由在楊家人面前顯然是說不通的,因為他們的确包庇了大郎,可他有什麼辦法,他隻有這一個兒子了。
楊珏拿過和離書掃了眼,挑着唇冷笑了一聲,從下人手上抽出一疊紙來遞給謝延,這是關于财産分割的。
謝夫人當然不是隻帶走了自己的嫁妝而已,不然這二十年來不是白為謝家操勞了?
謝延之前也是了解過和離的律法的,知道楊家肯定會提出賠償,倒也心平氣和的接受了。
父親早早叮囑了他,隻要楊家不是很過分,能同意的便同意了。
楊珏倒是想過分,但又怕過猶不及,到時謝延不和離了怎麼辦?
所以提出的賠償還是很合理的,雙方很快就議定,然後便拿了簽署好的文書去戶部辦理。
不錯,和離這樣的事得去戶部辦,地方則在當地縣衙辦理。
作為謝夫人家人,楊珏陪同前往,還要作為娘家人簽字,表明楊家是知道和離這件事并同意的。
戶部的官員們全程都是一臉呆懵,這還是本朝第一個和離的官員,哦,回頭得查查,說不定還是全國第一對和離的夫妻呢。
待再看那和離的理由,大家看向謝延的目光都怪異起來,不由記起三年多前隐隐聽到的流言。
莫非,其次子的死果然跟長子有關?
謝延是繃着臉辦完手續的,一同走出戶部後他就待不下去了,他看向林清婉道:“希望林郡主能夠說話算數。
”
一樁心事落下,林清婉的臉色也和緩了許多,她點頭道:“謝大人放心,您回去後便讓人去大林村找村民和解吧。
”
謝延将信将疑,那群刁民會同意?
既然是刁民,當然不會輕易同意,可徐大夫親自出面說了聲,他們還是聽勸了,不過謝家付出的代價也不少。
是之前他們承諾給的賠償的兩倍,不僅被毆重傷的莊家,連大林村的村民們都得了些賠償,因為他們受了驚吓啊。
這簡直是刮了謝家一層皮,謝延有心想磨,可想到即将再次開堂的兒子,他咬咬牙還是賠了。
賠了楊氏,又賠了大林村的村民,再拿出錢來給謝逸陽走動一些,即便謝家從不缺錢,此時也不由有些吃力。
好在損的大部分是金銀,作為不動産的田地宅子沒動。
謝延自以為能松一口氣的時候,大理寺總算是查到了些線索,順着線索查下去,很快便查到了謝延收受賄賂的實證。
所以謝逸陽這邊才緩和了一些,謝延便被大理寺召問并收監了。
父子倆一個在刑部大牢,一個則在大理寺監獄。
謝宏查到大理寺是從謝延幫過的一個地方官入手的,并不是從林清婉那裡拿到的消息,可謝延還是被關了,隻不過罪名要比林清婉手上有的那份東西要輕得多。
他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生氣懊惱,可他知道,兒子和孫子這兩輩算是都毀了。
除非謝延能夠在将來被不計前嫌的啟用,不然謝家算是斷層了,而他未必能撐到曾孫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