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來就聽到她姑的哭罵聲,潛水服來不及換下就跑了過去。
聽老鄭幾個一說才明白,昨晚她姑父差點出事,僥幸逃過一劫,難怪她姑後怕不已。
“姑,你别哭了,姑父回來我一定說他,以後可不能這麼犯險。
”心裡也跟着後怕,慶幸昨天把手表給了姑父,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是該好好罵他!
不罵不長記性!
刀子砍過來不曉得躲,還迎上去,哎喲喂!
誰給他的膽!
”
于是,當滿載着漁貨回來、以為能讓老婆消消氣的林國棟,一回來就面對姑侄兩尊炮彈。
憨厚老實的老林同志,被他老婆罵得耳根發紅、腦袋耷拉。
再三保證下不為例,才逃過一劫。
耳根子安靜下來後,林國棟摸出那塊手表,遞給侄女:“随随,這手表真好使,危機關頭全靠它救我一命。
”
“啥?
你用随随給你的手表了?
還是它救的命?
這麼說,要是沒戴手表,就被砍中了?
哎呀你個死老頭,你不說我還以為你命大,搞半天是随随的手表救的你,你說你跟誰借的膽,居然敢攔一個握着刀的賊骨頭……”
新一波碎碎念響起,林國棟吃痛地揉着被老婆掐痛的腰間肉,無奈地說:“這不是有随随送的手表,我才敢擋的嘛。
要不那麼危險的情況,我肯定躲了。
”
“手表是讓你防身的,誰讓你去當英雄了?
”徐秀媛叉着腰又想罵上一波。
“我錯了秀秀!
”
“當英雄的滋味不賴吧?
啊?
竟然敢肉身擋刀……”
“老婆我錯了!
”
“……”
徐随珠見場面可控,忍着笑,蹑手蹑腳地離了場,深藏功與名。
徐大娘抱着兜兜去菜地轉了一圈回來了。
一路上,小包子窩在徐大娘懷裡挺乖的,看到徐随珠,立馬“嘛”“嘛”地伸手要她抱。
“麻麻換個衣服再抱你哦。
”徐随珠指指潛水服,然後進屋換了便服,才出來接過小包子。
“早上跟着徐奶奶去哪裡玩了呀?
”
“咿咿!
”小包子伸手指指菜地。
紅撲撲的小臉挂着笑,暖得像個小太陽。
徐随珠親了他一口。
“龜!
龜!
”小手指着大海方向,傾着身子示意徐随珠過去。
看來對昨天新結識的海龜小盆友,很是記挂呢。
“吃了飯麻麻帶你去海邊玩。
”徐随珠抱他去竈房洗了臉。
早飯是徐秀媛熬的小米粥,配自家腌的酸蘿蔔、螺醬和紅油蛤蜊幹。
小包子砸吧砸吧地喝掉一碗貼着粥面舀的粥油,昂昂地要去海邊。
徐随珠朝小包子搖搖頭:“不行哦兜兜,麻麻和姑婆還沒吃完飯,吃完再帶你去。
”
小包子人小鬼大,才九個月,就看得懂大人臉色了,撲閃着水晶葡萄般的眼睛,歪着頭看看麻麻、又看看姑婆,倒是不再鬧了。
這時,林國棟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咦?
這裡怎麼有隻海龜?
”
老鄭扛着鋤頭路過,看了眼吭哧吭哧往台階上爬的海龜說:“瞧着像昨天那隻,今天又來玩啦?
啥時候海龜都這麼通靈性了?
”
小海龜充耳未聞,仍舊賣力地往台階上爬。
徐秀媛聞言,探頭往外一看,樂了:“喲!
又來個小海龜,不會真是昨天那隻吧?
”
看它爬得實在吃力,出去幫了一把,把海龜抱進屋。
小海龜全程把腦袋縮在龜殼裡,直到被放到地上,自覺安全了,才探頭探腦地伸出來。
看到徐随珠和兜兜,綠豆小眼珠倏地一亮。
然後咻咻咻地爬到徐随珠腳邊,叫了兩聲。
“看來真是昨天那隻,這是認準你了?
”徐秀媛訝然。
徐随珠摸摸小海龜的頭,喂了它一顆母貝餌料。
小海龜顯然很喜歡,一口吞下後,滿足地蹭蹭徐随珠的手。
小包子急了:“嘛!
嘛!
”
他也想跟海龜玩。
徐随珠就把推車調了個方向,讓他低頭就能看到海龜。
一人一龜,一個坐車裡、一個趴車前,盡管語言不通,但這并不能阻礙他們激昂亢奮地發表自己愉悅的心情。
徐随珠就着“這碗養眼的菜”,一氣喝了兩碗粥。
“出發!
去海邊玩咯!
”
“嗷嗷!
”
“呼呼!
”
真是超級捧場的兩隻小家夥!
徐随珠失笑地搖搖頭,帶上毯子、水壺以及魚竿,跟姑姑和姑父說了一聲,帶着兩隻小的去了沙灘。
此刻的海面,風平浪靜。
太陽剛從海平面上升起,散發着和煦的陽光,溫暖卻不顯燥熱。
徐随珠挑了塊相對幹燥結實的沙面,把毛毛獸毯鋪在沙灘上,任小包子和小海龜在上頭爬來爬去。
她則拿出釣竿,悠閑地釣起了魚。
徐秀媛遠遠看着這一幕,對丈夫說:“美麗不曉得啥時候從廠子出來?
有她幫襯,随随也能輕松點。
上班帶娃就夠忙了,眼下還搞起養殖場,休息天連個懶覺都沒的睡……”
林國棟搓着纖繩說:“建兵說快了,農忙結束應該會跟廠領導說。
”
事實上,吳美麗并沒等農忙結束。
這兩天車間趕一批貨,提前喊她去加班,碰到廠長索性順嘴提了辭工的事。
不過她可不傻,沒說是表妹要開珍珠養殖場,說了萬一被有心人學去、也去開了,這不平白給表妹招競争對手嘛。
推說公婆的漁場近期生意太忙顧不過來,自己倆口子打算回去幫忙。
廠長聽是家庭需要,便沒再多說什麼,爽快地批了她的辭工申請。
和吳美麗一個車間的工友聽說後,都覺得她傻。
“美麗,你好不容易評上勞模,接下來廠裡肯定會提拔你,這時候離開多虧啊!
”
“就是,你公婆的漁場再忙,那也是他們的事。
除非漁場收入交到你手裡,否則去幹嘛?
小心到頭來白忙活一場。
”
“是啊美麗,漁場的生意時好時壞,不像廠裡工資穩定。
現在招工這麼難,你現在走了,以後想再進來可就不容易了。
”
“美麗……”
幾乎沒有一個聲音是贊同的。
吳美麗笑笑。
她相信大城市裡待過的表妹,也相信自己的直覺——下海絕對比在廠裡掙死工資來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