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29章 虐戀情深你妹(三十五)
說一千道一萬,誰能帶領大家獲得勝利,誰就是老大。
至于他能不能沖鋒陷陣,至于他能不能跟将士們同甘共苦,根本就不重要!
普通的兵卒,隻想在一次次的戰場上活下去;
中低階的武将,是想在活下去的基礎上,掙點兒功勞,發點兒小财;
中高級的武将,則是想升官發财,馬上封侯。
N代們因為出身的緣故,直接越過了前兩者。
他們隻想要戰功。
而顧傾城的運籌帷幄,就能幫助他們實現目标。
所以,從上到下,在衆人看來:弱雞如九皇子,趕路都要坐馬車,吃穿用度等也格外講究……這些都不是問題。
隻要「他」能帶領大家打勝仗,普通的兵卒可以活下去,中低階的武将能夠活着分到戰利品,N代們能夠實現夢想,「他」就是最好的主帥。
「諸位,咱們已經抵達西州!
」
「我派去前方的探子發回消息,西北方向六七十裡外有個土堡。
」
顧傾城拉開地圖,頗有架勢的對衆人說道,「這個地方,表面上是被一群悍匪占據,實際上,這些悍匪都是西戎的騎兵。
」
「他們就像一群到處流竄的惡狼,時不時就劫掠某個村莊或是襲擾邊城。
」
「邊城的主力軍若是出城迎戰,他們就會逃走。
如此往複,守城的邊軍疲不堪言。
」
「這一小股騎兵,看着不起眼,卻給邊城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顧傾城詳細的将探明的情況告訴衆N代。
經過這一路的曆練,三十多個少男少女,如今還有三十個。
離開的那幾人,基本上都是受了重傷,被顧傾城送回了京城。
到底是權貴子弟,受了重傷就要回京好好修養。
顧傾城倒不是真的對N代們另眼相看,普通的兵卒受傷,也能得到最好的醫治。
顧傾城對于N代們有個原則:可以犧牲在邊城的戰場上,可若是因為剿匪而喪命,就有些說過不去。
N代們,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厮殺,親身經曆了沖殺、受傷等等血與火的淬煉,迅速成長起來。
他們不再是剛出京時的無知無畏、恣意嚣張。
親眼見過那麼多的死亡,N代們倒也沒有畏懼,而是有了敬畏之心。
人,真的非常脆弱。
不管是權貴還是賤民,到了戰場上,都一樣要面對厮殺、死亡。
刀鋒砍到皮肉,都會流血,都會疼。
N代們甚至覺得自己曾經的年少輕狂是何等的幼稚。
他們變得似乎沒有那麼的鋒芒畢露,多了沉穩與幹練。
可一旦到了戰場上,他們又會無比兇悍。
顧傾城知道,她從京裡帶來的這群N代,初步完成了從纨绔到戰士的轉變。
為什麼是初步?
因為他們雖然經曆了死亡,卻還沒有太過切膚的疼痛——死的都是匪寇,而非自己的同伴。
當他們真正有了這樣的經曆——
晚上在一個鍋裡吃飯、一個戰壕裡睡覺,睡覺時都要披着同一件戰袍的夥伴,卻死在了自己面前。
那樣的沖擊,才是最強烈的。
殘忍,卻不可避免。
因為這才是真正的戰争,而不是一群N代們刷功績的遊戲。
顧傾城有預感,她選中的這個土堡,或許就能讓N代們完成第二輪的蛻變。
土堡裡的悍匪,不再是顧傾城用來讓N代們練手的普通小賊,而是兇悍狡詐的西戎騎兵!
這些人雖然隻有
百餘人,但其殺傷力,絕對不遜色于顧傾城的這支不足六百人的部隊。
果然,當戰役打響,N代們騎着馬,沖殺在前,五百兵卒緊跟其後,隻一個照面,便有了傷亡。
「鄭三!
!
!
」
同袍的鮮血噴濺在了臉上,人卻滾落馬背,毫無聲息。
李四渾身的血液往上沖,臉上溫涼一片。
他根本就分不清,那些液體到底是同伴的血,還是自己的眼淚。
此時此刻,他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砍死那些該死的西戎騎兵!
「殺!
為兄弟們報仇!
」
「崔四!
姐妹們,崔四死了,咱們為她報仇啊!
」
N代們經曆了真正的殘酷,群情激奮、熱血沸騰。
戰場上,無比慘烈。
其實,N代們還好,他們有馬。
普通的兵卒就慘了,步兵對上騎兵,天然有劣勢。
一場戰役結束,N代們兩死七傷,而普通兵卒傷亡三分之一。
就連最勇猛、經驗最豐富的霍五娘,也被某個西戎騎兵劃傷了胳膊。
「快!
打掃戰場!
」
「搶救傷員,收斂遺體!
」
顧傾城扶着一個小太監的手,慢慢的來到了戰場上。
也就是那個土堡。
破敗的土堡,面積并不大,卻橫七豎八躺着許多人,或屍體。
有西戎騎兵的,也有慶朝官兵的。
顧傾城眼底閃過一抹黯然。
這就是戰争,注定有傷亡。
之前的剿匪,根本不能跟真正的戰争相比。
這一點,隻有親身站在這裡,才有最為直觀的感受。
顧傾城一條條的命令下達下去。
兵卒們則紛紛按令行事。
顧傾城來到了犧牲的兩個N代面前,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
曾經的鮮衣怒馬、年少輕狂,現在卻英勇的死在了西州的邊境線上。
「三郎!
鄭三郎你個混蛋,你為我擋什麼箭哪!
嗚嗚,老子欠你一條命!
」
李四郎跪坐在鄭三的屍體旁,嘴裡罵着,人卻哭着。
說道「欠一條命」的時候,他眼底閃過一抹決然。
以後他就是鄭三郎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他代替鄭三郎孝順父母,照顧幼妹。
等将來自己有了兒子,就過繼給鄭三郎一個,絕不讓他死後沒有香火供奉。
「四娘!
四娘!
!
」
十來個小女郎,圍着崔四娘的屍體哭得不能自已。
跟大部分從軍的小女郎不同,崔四娘并不是出身勳貴。
她家是世家,從小讀着聖人經典長大。
她是一衆彪悍的小女郎中最文雅的一個。
但,她骨子裡十分剛強。
從小沒了父親,母親還沒有兒子。
若不是外祖家還有些權勢,他們這一房估計就要被崔氏族人吃了絕戶。
即便如此,崔家也一直都在催促崔四娘的母親過繼嗣子。
崔四娘的母親并不願意,她有嫡親的女兒,為什麼要把自己跟丈夫辛苦打拼的家業傳給一個不相幹的人。
就因為那人姓崔,是個男丁?
崔母與崔家宗族便僵持起來。
崔四娘是長女,親眼看到了父親亡故後,她們母女三人的遭遇,心中很是悲憤。
女子又怎麼了?
難道女兒就不是父親的骨血,不姓崔?
如果父親的産業是繼承的祖業,被族裡逼着過繼嗣子也就罷了。
偏偏并不是。
父親是庶子,早早就以分家為由,被趕了出去。
父親聰慧,努力刻苦,憑借自己的能力得到了一位大儒的賞識。
先是拜入門下,接着又娶到了先生的愛女。
有了嶽家的照拂,崔父自身足夠優秀,這才置辦下了偌大的家業。
結果呢,就因為無子,崔家宗族就以所謂的禮法、規矩為由,逼迫她們孤兒寡母!
憑什麼?
!
崔四娘不服!
恰巧這時,顧傾城弄出了一個娘子兵,還有不少小女郎踴躍參加。
崔四娘一咬牙,向來文雅的她,也報了名。
一路走來,剿滅山匪、追殺流寇……崔四娘也從一個渾身書卷氣的世家千金,蛻變成勇猛的女戰士。
原以為能夠用真正的戰功證明自己,保護母親和妹妹,沒想到——
顧傾城聽到小女郎們的哭泣聲,又想到從霍五娘那兒聽來的八卦,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她來到近前,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了崔四娘的屍體上。
霍五娘見狀,也學着她的模樣,褪去自己的披風,将鄭三郎覆蓋住。
「崔四娘勇猛殺敵,斬殺西戎騎兵三人,策勳三轉;」
「鄭三郎悍不畏死,斬殺西戎騎兵兩人,策勳兩轉!
」
顧傾城沉聲說道。
她的聲音不高,在場的N代們卻都聽到了。
策勳?
是正兒八經的登記戰功,并上報朝廷啊。
朝廷會按照規制,或是獎勵,或是撫恤。
鄭三郎也就罷了,他是男子,記戰功,死後封賞,餘蔭親眷都屬正常。
但,崔四娘卻是個女子,居然也能策勳。
這、這——
「為什麼不能?
」
某個小貴女用力抹了把眼淚,大聲說道,「崔四殺了三個西戎騎兵呢!
比好多男人都要強!
」
「對!
必須能策勳!
」
朝堂上的某些腐儒若是拿性别說事兒,就讓家裡的父兄噴死他們!
今天是崔四娘,或許明天犧牲的人就是她們!
她們不是在為崔四娘發聲,而是為了自己!
更不用說,九皇子也是站在她們這一邊的。
沒聽到剛才說出「策勳三轉」的人,就是九皇子嘛。
「諸位放心,我慶朝素來都是有功必賞,諸多功勳中,戰功尤勝!
」
「女子怎麼了?
誰若說女子不該策勳,那就親自來西州走一趟,也殺幾個西戎騎兵給世人看看!
」
「他堂堂男子做不到,一個女子卻做到了,他都不覺得羞愧?
」
不如人就要知道羞恥,哪裡還有臉面瞎逼逼?
衆小女郎們齊齊點頭,哎呀,她們愈發覺得九皇子英明了呢。
如果他能做皇帝,就是她們這些慶朝女子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