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甯月猜測,柳國志的安排裡,那些解救她的人中并沒有什麼真正的軍統間諜。
有些事隻要借力就能達到目的,且更不留痕迹,沒必要冒着暴露一個重要棋子的風險,隻為把她這條小雜魚送來根據地。
這下兩人全被帶去了審訊室,之後,嚴緒又命人檢查了那份被換給他的飯菜,裡面确實有毒,化驗人員不知是何毒,便抓了隻老鼠做實驗,結果,那老鼠隻吃了兩三粒米就直接蹬了腿兒。
嚴緒也是被這個結果吓出了一身冷汗,還好還好,還好有甯月提醒,自己可真是撿回了一條小命。
然後,那李細文兩個人就倒了黴,連他祖宗十八代都被查了個一清二楚,就别提他們的上線了。
對方的上線并不是黑火,而是一名叫餘娟的護士。
甯月看向對方的頭頂的時候,這護士的頭上竟然有淡淡的紅。
這一看就是潛伏多年,頭一次被啟用,壞事還沒做成就被發現了的。
而且,這位在醫院工作幾年,救了不少的人,才會身負功德。
審訊的事不需要甯月,但因為她的身份特殊,嚴緒允許她跟着進審訊室,餘娟經驗不足,沒過半天就把自己的上線交待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這是他第一次給我命令,紙條和毒藥就出現在我的衣櫃裡。
”
嚴緒問,“那東西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
“六天前,早上我拿白大褂的時候還什麼都沒有,等中午我拿錢準備買飯,那東西就出現了。
”
嚴緒按着六天前的時間線開始排查,最後,線索竟然指向了……
“怎麼可能是他?
”
秦二柱比自家科長更加難以相信!
“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也不相信會是常軍,他可是老黨員了,根本就沒機會和白黨的人接觸,又怎麼會是白黨的特務?
”
常軍,保衛科一員,之前的半個月裡,嚴緒一直讓他和另一名隊員監視醫院中的某個人,沒想到這次查特務竟然會查到他的身上。
甯月來保衛科一個星期了,都沒見過常軍其人,在嚴緒帶着人把常軍帶回來後,甯月知道,他沒抓錯人!
常軍頭上是黑色的。
夕日的親密戰友,今日的敵人,常軍坐在審訊椅上時,語氣滿是漫不經心,“嚴緒,咱們之間太熟了,那些手段就不用給我上了,氣勢壓制什麼的對我沒用。
”
嚴緒:“你要怎麼才肯開口?
别忘了,你還有老婆孩子呢。
”
常軍臉上的平靜一瞬消失,但随即就是輕嘲,“她本就是我為了掩人耳目面是娶的,包括那個小崽子……”
邊上負責記錄的秦二柱氣的差點沒把筆捏碎,“二妮懷孕的時候鄰居說你們經常吵架,是真的?
”
那時,二妮隔壁的王嬸子說二妮兩口子經常吵架,讓人去勸勸,畢竟懷着孕呢,結果,每回婦聯的上門兒,二妮都說無事,想來是怕影響這畜牲的前途才會撒謊。
“不然呢?
我們做這行的,有了孩子便有了牽挂,我就想把孩子打掉。
結果,小崽子命硬,折騰了幾回也沒掉,那女人也是傻,老子從來就沒喜歡過她,可她為了老子什麼都肯做,被打了也毫無怨言。
”
甯月看越說越歪,幹脆提醒了一句:“還是說點有用的吧。
”
嚴緒道:“你的上線是誰,如何和他聯系,是否還安排了人暗殺我?
”
常軍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随即笑道:“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都交待了,但我有一個條件。
”
“你說。
”
“我知道這次我必死無疑,但我的事他們母子一點也不知道,他們是無辜的。
我藏了一筆錢,科長,你幫我交給他們母子,不要上繳可以嗎?
”
甯月聽他如此說倒是松了口氣,這人對妻兒竟難得還有一點點的良心!
嚴緒道:“這件事我不能做主,需要和領導請示,而且還要看你藏起來的錢财有多少,太多的話……你知道的,太多的話就算我再怎麼說,上頭也不會答應,除非你手裡的錢财是絕對幹淨的。
”
聽他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常軍竟然松了口氣。
他和嚴緒共事幾年,對他還是比較了解的,這人手段有,但人也重信用,能答應的才答應,不能答應的,哪怕他抛出的餌再香,他也不會答應。
嚴緒最後将常軍藏起來的錢取了出來,常軍非常聰明,他藏起來的不過幾百塊錢和幾根金條,領導出于某些考慮,最後還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常軍松了口氣,才把自己被軍統買通并成為特務的事交待了,還交待了之前他所做過的惡事,“這些人都是我奉上面的命殺的,你們之前查的人都是錯的。
”
接着又交上一份名單,便不再開口了。
嚴緒再次忙了起來,甯月跟在他左右盡到了一個保镖的職責,隻是在抓捕最後一名間諜時,秦二柱一時大意被間諜一槍射中肩部,一群人着急忙慌的送他去了醫院。
隻是今天不巧,外科大夫都忙着呢,嚴緒立刻吩咐李會去找院長。
這是甯月來了根據地三個多月後,第一次見到這位久聞大名,未曾一見的随院長。
在根據地,大家穿的衣服都是差不多灰撲撲甚至打着補丁的衣服,說實話,人靠衣裝,原本八分顔色的人,穿上那統一制式沒腰沒屁股的衣服,也變得平平無奇。
可在一衆穿白大褂的人群中,甯月一眼就能看到這位随院長,因為她的臉實在太過亮麗了。
明明随院長也有三十多歲,看起來卻隻有二十歲左右的樣子,整張臉白的像在發光,那雙眼睛尤為漂亮,哪怕是她闆着臉,看向你的時候,也感覺那雙眼如同帶了勾子一般,把人的魂兒都勾了去。
“嚴科。
”
“老随,快給二柱看看。
”
随院長隻看了兩眼便道:“先把人推去手術室,我馬上給他動手術,子彈卡在骨頭上了,不過不是什麼大事,隻要術後好好養養,很快就能恢複。
”
李會和嚴緒又幫忙把已經暈過去的秦二柱推去了手術室。
甯月跟在嚴緒身邊,注意着周圍來來往往的護士病人,大腦卻已經開啟了頭腦風暴。
這位随院長的頭上的光圈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