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草沒發現他的異樣,自顧自開口:“姬公子,昨天去明珠鎮,我和我爹撞到了一個人。
你猜是誰?
你一定猜不到,她是我娘。
”
“可笑的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見她的第一次,竟是她在錦衣閣跟我搶衣裳。
她看我的眼神很不屑,像是在看活在污泥裡的蜉蝣,我當時也并不知道是她。
”
蘇草苦笑了一下,繼續說下去:“我和我爹去福祥記找潘少東家,撞見她在酒樓用飯,然後見了我爹,她說我爹過得很不好,還拿出五兩銀子想塞給我爹。
”
這是在羞辱養丫頭的那個獵戶?
姬墨提筆在紙上寫下:“豈能幹休?
”
“對啊,豈能幹休?
我若随了她的意,讓我爹受她所辱,我就不是蘇草了。
”
她激憤昂揚道:“辱人者恒辱之!
我問她看到男子往前撲,與煙街柳巷女子何異?
還随便給呂主簿戴了頂清官的高帽子,說呂家富貴,任家裡的下人通房拿銀子砸人,可是有金山銀山使不完的銀兩。
”
“隻是,我辱了她,心裡也并沒有好過,我不明白,就算她讨厭我的存在,虎毒尚且不食子。
她為何要對我那般冷漠無情?
她看我的眼神那樣,還任着她身邊的丫鬟喊我醜村姑……”
她活在泥垢裡,卻從來沒有看輕她自己,從土裡冒出她柔嫩的葉片張牙舞爪,自以為能保護她要護住的人。
姬墨聽她絮絮叨叨,心情竟離奇的有些沉重了。
埋頭提筆在紙上寫下兩個大字。
“不醜!
”
蘇草的眼睛落在他寫的兩個字上,一瞬間心情不再煩悶了,眼神一亮。
“不醜?
就是好看了?
”
她甜甜的笑開了,側頭湊過去:“姬公子也覺得我好看嗎?
”
她越湊越近,仰着小腦袋,臉幾乎要湊到他胸口了。
姬墨感覺有些心煩氣悶,若是不應她,她是不是真要湊到他胸口來?
他嫌惡的蹙了下眉頭,隻得點頭。
“姬公子,你太有眼光了!
”
蘇草眸眼裡漾出笑來:“我也覺得,我不光模樣兒長得靈俏,還有一顆堅韌的心。
我是一棵堅韌的蒲草,歪風斜雨是打不倒我的。
”
一通自誇後,蘇草身上盈滿了力量:“她偷了我爹的酒方子,又讓葉溫良偷學了月娥家釀酒的法子,還想着用這些幫呂家将偷學的杏花酒名揚天下,門兒都沒有,我昨天已經上沈家找沈伯伯了,讓他将沈家釀的酒也去商會登記,參加品酒大會。
”
“我一定要讓沈家的酒在品酒大會上打敗呂家,讓沈家的酒名揚天下。
”
不管姬墨聽不聽得懂,蘇草眸眼放光:“姬公子,你說我能做到嗎……”
在竹林外偷聽的夜七,狠狠抽了抽嘴角。
能做不到嗎?
她做不到,也有他家公子在。
臭丫頭是他家公子的仇人沒錯,最近夜七被他家公子嫌棄了後,獨處的時間一多,就思考到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從臭丫頭溺水那次他家公子救她開始,到現在竟然有耐心教一個小丫頭識字寫字。
顯然,公子容不得别人動他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