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去那一瞬間我還在想,我的好運氣,看來是真的到頭了……
可就在這一瞬間,一隻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
擡頭一看,是程星河。
他一張白皙的臉憋的通紅,手臂上青筋畢露,為了探下身子救我,他的腳隻勾在了一塊石頭上。
然而,我眼睜睜的看着他的腳從那塊石頭上一點一點往下滑,好像勾不住了!
我立馬說道:“腳腳腳!
你他媽小心腳!
”
程星河咬緊了牙,牙縫裡擠出了話來:“老子用你提醒?
老子是……沒勁兒了……”
“蹭!
”
他的腳還是滑下來了!
可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纏了上來,是黃大仙的尾巴。
它跟釣魚一樣,把我們倆這二百多斤的重量給拉了上來。
我和程星河躺在了無底洞旁邊,喘的像是被沖上岸的魚。
黃大仙抱着胳膊,以一種長輩的姿态望着我們。
程星河先把氣喘勻了:“别說,那桶水,真特麼值!
”
我也這麼想!
這時我才看見,程星河還是光着膀子,身上是一道一道的血痕——對了,剛才拉我的時候在石頭牙子上蹭的,心裡忽然一陣感動。
程星河注意到了,立馬就說道:“我可救你好幾次了,值個二十來萬吧?
”
我想起他挖燃犀油的事兒來了:“你說這話也太見外了,咱們倆的感情哪兒能用金錢衡量呢?
”
程星河一下被我噎的說不出話來了。
剛才可多虧了黃大仙了,于是我趕緊回頭跟黃大仙道謝——鞠躬作揖。
黃大仙一看我這麼上道,還跟人一樣,站起身來,兩手交疊,慨然表示小意思。
我接着歪頭去看那個無底洞,心說這下算是壞了菜了——晚上弄不好還得再來一次。
不得不說,這個魃還真是我入行以來遇上的最難弄的東西,我确實不是對手,除非能白天趁着她屍僵的時候,弄到她的屍體。
可要想下這個洞,除非變成壁虎。
程星河也跟我一起探頭看,還往下面扔了一塊石頭,果然,半天也沒動靜往回傳,好像這洞口就是一張大嘴,連聲音都能吞下去。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黃大仙忽然跟我們歪了歪頭——像是在說,跟我走。
我一下來了精神:“怎麼,大仙你有轍?
”
黃大仙傲然點頭。
我和程星河一對眼,跟了上去。
黃大仙穿過滿山的枯草,帶着我們左拐右繞,繞到了山腳下一個小窟窿前面,自己鑽進去了。
卧槽,我一下興奮了起來,這個無底洞,有後門!
果然,蹲下一細看,洞口趴着不少守宮——那些守宮喜陰,陰氣越盛的地方越多。
隻不過,這些守宮都很肥——這裡大旱,蟲子都少,它們憑什麼這麼肥?
那洞也不大,是個土洞,我幾乎疑心是黃大仙自己打出來的,還好我和程星河都瘦,雖然費勁,勉強也能鑽進去。
裡面一股子潮氣,蒸的人十分難受,土腥氣撲鼻,不過這更确定了——現在這裡的到處沒水,這裡肯定是旱魃藏身之地。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黃大仙就示意,就在前面,但它不敢靠近,作揖表示這裡交給你們,自己回身跑了。
回去一定得謝謝它。
程星河快窒息了,問我這啥情況,打地道戰呢?
我讓他别吵,探頭再往裡一鑽,推開了一層薄薄的土壁,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是一個很大的地下空間,有體育場那麼大!
而我們所在的位置,像是邊緣高處的觀衆席。
往“體育場”中心一看,我幾乎要歡呼起來——下面是個很深很深的水潭,頭頂是芝麻大的一個孔,往下漏了一絲光。
程星河一拍大腿:“這就是無底洞的底部?
我得下去洗個澡,我要臭了。
”
我攔住他:“不行。
”
程星河不服:“憑啥?
”
我就讓他看那水,程星河仔細一看,臉色就白了。
他也看見,水裡深深淺淺,漂浮着很多形狀不明的東西。
有的像是行李箱,有的像是電視機,還有的——像人。
旱魃就在下面,程星河一身血氣,下去就得驚屍——更别說,還不知道出了旱魃之外,水裡還有什麼别的東西。
我把衣服脫下來,扔在一邊,吸了口氣,自己就下去了。
别說,在這烤了這麼長時間,像樣的水都沒喝過一口,愣一下來,确實還挺舒服的,可時間稍微一場,四肢百骸就全難受了起來——這裡的水陰氣特别重,刺骨頭!
要是在這裡泡的時間長了,非得得了老寒腿不可。
這麼想着,我就潛的更快了,速戰速決吧,更别說我也不是專業潛水選手,一口氣憋不了多長時間。
眼睛适應了這裡的光線,我看清了那些暗影,一身雞皮疙瘩就炸起來了——那些東西,不是别的,是骨架子!
有的是牛,有的是死鳥,五花八門,甚至還有幾個死人的骨頭架子——有大有小,其中一個是個小孩兒模樣,懷裡還抱着個東西——小牛犢子的骨架子。
我想起了村子說的話,心裡不覺一陣凄涼,這應該就是村長那個放牛娃哥哥了。
村長已經年過古稀,他哥哥卻一直沒有長大。
這時,我就看見了一個雪白的身影,正立在水下——手腕子是秃的,沒錯,就是那個旱魃!
太好了。
我把褲腰帶解下來,纏在了她手上,就想把她往外帶。
可這麼一帶不要緊,她竟然不動。
當時我的心就沉了,不可能啊,現在是白天,她應該已經僵了,跟普通屍體一樣才對啊!
低頭一看,這才看出來,她的腳卡在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上——棺材?
那棺材的形制,不像是近代的東西,難道這地方還有個古墓?
沒錯……棺材木料上有北鬥七星的痕迹——裡面還是個道家人!
棺材蓋子是碎的,所以女屍的腳才會被卡住,我就潛到了那個棺材前面,想看看裡面是什麼。
結果這一看不要緊——裡面還真是個道家打扮的人!
而且,他跟那些骨頭架子不一樣,屍身完全不腐,俨然跟活人一樣。
卧槽,還有意外發現啊!
難道這地方正好是這玄門師兄的葬身之地?
不過這個時候,我的氣已經不夠用了,眼前開始有點發花,已經沒資格有啥好奇心了,必須得趕緊上去。
于是我就跟這個玄門師兄拜了拜,伸手進了棺材,想把女屍的腳給弄出來好帶她走。
女屍的腳觸手柔滑,弄出來應該不難,可沒成想,我剛攥住了女屍的腳腕,一個東西,忽然從棺材裡,把我抓住了。
五指分明……顯然是一隻手!
這一下我渾身都炸了,一口氣好險沒從我嘴裡洩出來——總不可能,那個玄門師兄還是活的?
不可能啊!
看他那打扮,怎麼也得死了幾百年了!
我就想把手給拉出來,可棺材裡的手死死的攥着我的手,老虎鉗似得,一絲也不松!
我心裡頓時是叫苦連天,這下崴了泥了,誰能想到底下還有一個僵屍呢?
這個時候,我的氣已經徹底不夠用了,再不上去,我也得跟他們作伴——難不成,我得跟那個旱魃一樣,來個壯士斷腕?
那哪兒行,我也沒姑姑,可不想當楊過!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會兒我忽然覺得腳底下暗流湧動,像是遊過來了什麼東西,往下一瞅我頓時就慌了——我看見了一雙綠瑩瑩的眼睛,和一個扁頭。
活像是鳄魚!
不對,這不是鳄魚,這特麼是個巨型守宮!
對了,這個地方陰氣很重,靈氣也很重,難不成——沒錯,一望氣,那東西帶着青氣,八成是個潛伏這裡很長時間,已經成了精的守宮。
那大守宮盯着我,像是很感興趣,張開了兩排牙——尖刀一樣,沖着我就咬!
我當時什麼都顧不上了,拉着那棺材,回身就往上遊——真是拼了吃奶的勁兒了!
而那個大守宮拍着水,也緊随其後,跟個史前巨鳄一樣!
眼瞅着水面離着我越來越近,我這氣卻不夠用了——這麼劇烈的體力消耗,人魚都受不了!
再加把勁兒,水面就在上面——不行了,我腳底下一點勁兒也沒有了……
這時,我腳上一陣劇痛,像是被那玩意兒給咬上了,可與此同時,那東西卻像是被我的腳燙了嘴,松開嘴擺尾就逃竄了回去,這個勁頭,正把我給推上了水面。
冰冷的空氣跟水花一起灌入到了鼻腔,我劇烈的咳嗽起來,一陣頭痛,媽的估計要死也就是這種感覺了——以後我要是選擇自殺,絕對不可能跳河。
“哎呀小哥,你可算上來了!
”程星河一把将我拉了上來,瞅見我不光找到了魃,還帶來一個棺材,頓時一愣:“小哥你咋又弄上來一個,這行屍也買一送一啊!
”
我劇烈的咳嗽,眼前一片發白,程星河趕緊拽完了又拽棺材,拍狗似得拍拍我的頭:“呼噜毛,吓不着……”
“滾。
”
氣喘勻了,我才發現,手還在棺材裡。
程星河幫我把棺材蓋子打開,也倒抽一口涼氣。
隻見裡面躺着的玄門師兄,一隻手攥着拂塵,一隻手死死的捏着我的右手手腕。
“這個……”我終于清醒了一點:“難道是屍解仙?
”
程星河點了點頭:“是。
”
我一直納悶,這女的怎麼就成了這麼猛的旱魃,原來是因為這個屍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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