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麼,”程星河不聽還好,一聽就暴跳如雷:“我說這個老東西跟咱們搶金翅藥龍呢,感情後頭還有主子,七星你趕緊把他給扣住,他肯定也是那個黑手的狗腿子!
”
白九藤連忙把手舉起來:“話不能亂說,我,我怎麼成了狗腿子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們救死扶傷,不挑病人……”
“我看,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江采菱把頭轉過來,将手腕子活動的卡啦卡啦作響:“李北鬥,這貨嘴硬,我給他揉軟和了。
”
白九藤的臉一下就綠了,他也看出來江采菱是從哪兒來的了,對她的本事并不存疑:“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殺殺不好……”
白九藤不光貪生怕死,還很怕疼。
說着,毫無征兆的,忽然一擡手就是一把白沫,轉身就要從花窗後面翻過去——跟在權貴江大宅的時候,一模一樣。
可鳳凰毛一出手,啪的一聲越過白沫,直接纏在了他腰上,把他拽了進來,這一瞬,我還看出來了,他的身體有常人達不到的靈活,直接就從鳳凰毛裡掙脫出去,仿佛沒有骨頭似得!
傳說之中,黃大仙和狐狸大仙套不住,沒想到白九藤竟然也有這種本事。
程星河一句娘沒罵出來,鳳凰毛還要出手,可忽然啪的一下,手就沒了準頭,身後吭的一聲響,顯然是老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了。
那些粉末的效用。
白九藤有些得意,還要走,可一回頭,斬須刀已經明晃晃落在他面前了,他瞳孔一縮,也一跤跌在了地上。
我蹲下:“大家都是文明人,好好說。
”
看得出來,那粉末能讓人暫時神志不清。
不過那一瞬間,我倒是長了心眼,金龍氣化無形于有形,籠罩在了身上,跟鍍了一層保護罩似得,對我沒起作用。
白九藤看出來,眼睛一亮:“哎呦,這才幾天沒見,李先生可又長進了——不愧是,真龍轉世。
”
身後一陣桃花香氣,一道粉色的藥末子把剛才的白藥末蓋下去了,程星河幾個噴嚏下來:“這家夥比泥鳅還滑,千萬别讓他走了!
”
白九藤歎了口氣:“得了,我知道,我走不了啦!
”
他這才緩緩說道:“你們也看見了,我這人沒什麼壞毛病,就是膽子小——江辰叫人抓我看病,我敢不看嗎?
”
果然,上一次他在江家大院看到了我的本事,就知道江辰怕是要輸,自己先跑了。
他一個做“私家醫生”的,本來就理虧,結果跑出去一段時間,就讓江辰的人給抓回去了。
他拿了江家不少好處,這算是臨陣脫逃和背叛,江辰把他手砍了,在行當裡也沒說的。
他自然求饒,江辰說可以,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他當時一看江辰那個傷勢就知道——本來這個身體肯定是扛不住了,但因為早先跟靈魁結靈,背負天罰,這才死不了的。
要讓身體恢複,也隻有金翅藥龍這一種方法。
他立馬自告奮勇,前來找金翅藥龍,誰知道再一次碰上了我。
他歎了口氣:“我活了這麼大歲數,什麼是非黑白也知道,可别的不怕,就是怕疼——江辰的能力是何等的大,下次再抓住我,我這小命就……”
程星河一樂:“醫生還怕疼?
”
“醫生也是肉長的,怕疼不犯法。
”
别說,每次去看病,要打針輸液什麼的,醫生總說“這點疼也受不了?
”搞得人人都覺得醫生是鋼鐵俠,怕疼的醫生,倒還真是第一次看見。
白九藤接着說道:“那刀針戳在别人身上,跟戳在自己身上哪兒一樣呢?
”
“行了,”我把話頭扯回來:“你直接說,江辰的幫手是誰?
”
上次江辰已經被雷劈了,受了重傷,絕不可能自己抓人。
而權貴江,也因為江天喪命而土崩瓦解。
幫助江辰找白九藤的,肯定就跟那個黑手有關系。
白九藤連忙說道:“我是真不知道,我就是個看病的,又不是狄仁傑,哪兒看得出來……”
“白藿香,”我說道:“上次你從瓊星閣拿了個叫八珍牡丹的藥,還有?
”
白藿香盯着白九藤,幸災樂禍:“管夠。
”
白九藤一聽“八珍牡丹”這四個人,整個人頓時就給木了:“别别别,有話好好說!
”
八珍牡丹這個名字,是很好聽的,讓人想起傳統的吉慶圖案,實則不然——這東西是一種劇毒的藥,跟鶴頂紅差不離,不過這東西不是讓人見血封喉的毒,而是讓人渾身慢慢潰爛,疼痛鑽心的慢性毒,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皮膚如果接觸上了,會直接蛻皮,腐爛,骨肉翻卷,一片潮紅,潰爛的痕迹,跟喜慶畫上的牡丹一樣,鮮紅而燦爛,大朵大朵的開遍全身。
這毒還有個名字,叫沒牙毒——中了這種毒,是一種酸,痛,癢,麻彙合的感覺,像是被一千個毒蟲啃咬,一抓,就潰爛的更大,痛苦難忍,生不如死,而且沒有解藥,真要是被這種毒給折磨死的人,嘴裡的牙床子全是秃的,人忍受不了這種痛苦,牙都得全咬掉了。
白藿香說分量合适,再配上其他藥材的話,對風濕骨病倒是有奇效,所以給老頭兒特意帶回來的。
一想到老頭兒,我心裡又是一疼,他到底還沒看到厭勝門沉冤昭雪那天。
這件事兒我心裡依然過不去,也對那個黑手,恨意更大。
白九藤這麼怕疼,哪兒敢接觸這玩意兒。
于是他立馬說道:“我看是看見了——那些給江辰幫忙的,像是從東海西側來的。
”
“從哪兒看出來的?
”
“他們身上,都有黃膠燈芯草的香氣,”白九藤立馬說道:“那種草隻在東海西側有,當地人用來熏香的,其他地方很少有人知道,”
還說不是狄仁傑,你觀察的不也挺仔細的嗎?
這麼說,那個幕後黑手,栖息在東海西側?
“哎呀,你還問我!
”白九藤的視線,落在了那個織錦上,忽然大聲說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
“怎麼說?
”
“你那個織錦上,描繪的不就是東海西側?
我認識那幾個島!
”
程星河早把手機地圖拿出來了,給我一指:“你看。
”
蓮花灣。
線索,全都指向那個地方了。
那個幕後黑手,也跟東海有關?
“河洛?
”
河洛固然也做過什麼,但是這一次,河洛不可能從東海跑到了真龍穴去害我。
潇湘為什麼去東海?
表面上,是去跟河洛争奪當年的水神之位,可我心裡清楚,她是為了牽絆住河洛,為我掃平了前往真龍穴的一切障礙。
“那江采萍的殘魂呢?
”我盯着他:“不會,是你抽出去的吧?
”
白九藤猶豫了一下,白藿香伸手就要把一個瓶蓋子給打開,白九藤變了臉色,立馬說道:“别别别——是我,是我。
”
果然是他。
白藿香一早就跟我說,取走江采萍殘魂的手法極其娴熟,也極其艱難,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八成,是個比她還要厲害的鬼醫。
比她厲害的鬼醫,我們隻知道黃二白和江長壽,還要一個,就是白九藤了。
這貨演技倒是挺好的,什麼時候都把事不關己演繹的這麼真實。
他吸了口氣,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那殘魂,就被那些有燈芯草香氣的帶走了,估摸,就是帶到那地方去了,你們找他要,要回來,我給她安回去就行了。
”
取魂引魂,說的跟擰螺絲似得。
現如今,杜蘅芷的傷可以放下心來,江采萍的殘魂也有着落,那地方看來是非去不可了。
這次,終于能見到潇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