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龍女哪兒知道這個!
不祥的預感湧上,不出我所料,又有幾道金線猛然出現,對着龍女白藿香杜蘅芷就過去了!
她算準了,我不會讓白藿香她們被纏住,一定要去救她們,一旦放棄抗衡,她就會直接把我拖過去。
一旦把我拖到了轎辇面前,她就能搶到斬須刀了。
可我非但沒去護住他們,反而折過身子,在金線裡旋過斬須刀,引了金龍氣,對着纏在刀刃上的那些金線直接炸開。
那些刀刃上的金線,啪的一聲,分崩離析!
漱玉師姑顯然也沒想到,可斬須刀一旦得了自由,金色龍氣噴薄而出,順着那些金線,一直炸到了轎辇上。
她是為了不出來,才用金線的,可這也成了她的軟肋。
因為我看得見灰色氣息,跟金線之間的縫隙。
灰色氣息跟她自己是一體同心的,順着這個縫隙劈過去,一劈一個準。
漱玉師姑覺出來了,立刻就想把金線收回去,可已經來不及了。
“啪”的一聲,整個轎辇,全被龍氣炸開,一個人影從中跌了下來。
所有青年全顧不上手頭的事兒了,不約而同回過頭,厲聲喊道:“師姑!
”
昂貴的金絲銀線繡炸的到處都是,程星河跳起來就抓:“七星,你又糟踐東西——造孽啊!
”
但是煙塵散盡,看清楚了漱玉師姑的真身,大家都愣住了。
漱玉師姑上半身,赫然是個美人——妖冶絕倫,幾乎能跟禍國妖妃不分上下。
可袖子裡露出的手,是枯萎的,幹屍一樣,似乎是根本就沒有生命力的!
半扇裙子被剛才的龍氣炸開,兩條小腿軟弱無力的垂在了下面,也是幹枯的!
看來,不光那隻手,她下半身顯然根本不能動!
仿佛以肚臍為分界線,上面嬌美,下面跟枯樹根一樣!
我瞬間想起了半邊身子腐爛的水妃神來了,這兩個人,幾乎是異曲同工。
這漱玉師姑,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她下半身和雙手,上面也有那種灰色的穢氣。
那些青年立刻回去,把她給圍住了:“師姑!
”
漱玉師姑眼神一凝,渾身都在發抖,滿臉是被折辱的憤懑——難怪一直坐在轎辇裡,她那種争強好勝的性格,怎麼可能忍受自己這個模樣,暴露在這麼多人面前?
“滾開!
”
她眼裡有了兇光,一身煞氣炸起,幾個倒黴青年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推開,身體重重摔出去了老遠,把一大片灌木鏟平了。
程星河剛抓住了一把金絲銀線繡的碎片,一回頭看見漱玉師姑這個模樣,手一抖,差點把那些搶救回來的碎片都交代出去:“這是枯木逢春,還是小兒麻痹啊?
”
白藿香沒忍住:“你懂什麼小兒麻痹?
她顯然是”
對了,她離開三清老人,也是因為犯了什麼過錯,難道,就跟她身體這個樣子有關?
漱玉師姑臉色蒼白,但那種多年積累的高傲氣場,還是沒輕易改變,冷笑了一聲:“看來你是不想知道四相局裡的事情了。
”
“我是想知道,”我答道:“可也得看,師姑是真肯說,還是騙我。
”
“我不騙你。
”漱玉師姑立刻說道:“隻要你肯把不死心給我,我現在就告訴你。
”
她的聲音,是控制不住的焦灼。
似乎時間快來不及了。
“老妖婆子……”龍女大罵道:“你肉眼凡胎,還敢要他的心?
想得美!
”
她這種情況——一般的疑難雜症,不會在她身上起作用,連她自己都搞不定的,像是受了某種天罰。
“你要不死心,就是為了解除身上的天罰?
”
一聽“天罰”這兩個字,漱玉師姑的身體猛然一顫。
她擡起頭,死死盯着我:“是又怎麼樣?
”
我瞬間全明白了:“這一趟,也是屠神使者讓你來的?
”
漱玉師姑冷笑了一聲:“這似乎跟你沒什麼關系。
”
關系大了去了。
屠神使者一直想上瓊星閣來取什麼東西。
可就是進不來,先是鏟除了北芒神君這個絆腳石,但也還是沒成功,現如今,知道我找過來,把漱玉師姑也搬出來了——利用漱玉師姑把我給解決了。
漱玉師姑想要北芒神君的不死心,難不成……
我全想明白了。
“你的身體有天罰,是因為北芒神君吧?
”
漱玉師姑一愣,眼神頓時就變了。
剛剛重新化為人形的龍女落在地上,也愣住了,難以置信的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
“如果是神靈的心才能解救的天罰,那就隻有一個原因——這個天罰,是因為那個神,才落在你身上的。
”我接着說道:“當初害了北芒神君的元兇,是你吧?
”
漱玉師姑沒回答,但眼神暗了下去。
北芒神君當初為了保護本地人,阻止了一場人禍。
就是因為這個人禍,他才被本地人燒了神像,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導緻這個悲劇發生的人,等于間接害了一個神,自然要受到天罰。
我一開始以為,那個人禍是謝長生幹的,但是現在看來,受天罰的既然是漱玉師姑,急着找不死心的也是漱玉師姑,那元兇,就隻能是她了。
唯獨那個神靈消失了,她的天罰才能結束。
當初借斬須刀,也是因為,斬須刀能屠神。
她受這個折磨大概已經很久了,但一直也沒找到北芒神君的下落,這一次,應該是被屠神使者特地告知,才趕過來的。
她也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想必,是謝長生給了她什麼好處。
而做出過傷害神的事情,那她肯定要被三清老人趕出去。
“是你……”龍女死死盯着漱玉師姑:“煽動那些人的是你?
他是那麼好的人,你跟他無冤無仇,怎麼下得去手……”
龍女的聲音帶着哭腔和憤怒,幾乎恨不得把漱玉師姑撕成碎片:“你為什麼這麼做!
”
漱玉師姑忽然笑了,笑的也極為凄涼:“是啊,當初,謝長生說,隻要北芒神君消失了,那我不會受到任何天罰——誰知道,他竟然活到了現在,我受到了天罰不說,事情敗露,被逐出師門,名聲損毀,我這一輩子,全毀在你們手裡了。
”
她眼睛裡有了恨意:“你們知道,我這幾百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