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那些藤條,逐漸腐朽了下去,擋不住多久了。
而那個巨大的銜陰,像是覺出了什麼來,頭頂一陣厲風,對着我們所在的位置就砸了下來。
阿滿的眼神,滿是哀求:“跟我走,行不行?
”
她死死攥着我的手,也像是攀援在喬木上的藤條。
我握住了她纖細柔軟的手腕:“你帶着蘇尋他們先出去——就差最後一點了。
”
阿滿眼裡,滿是失望。
頭頂轟隆一聲,藤條全部被打散,血紅色龍氣升起,我護在了阿滿前面,把她往來路一推:“蘇尋,你們快走!
”
“姑爺!
”
阿滿這一聲,滿是不甘:“咱們的婚事——你隻揭了個蓋頭,那,以後呢?
我心裡一凝。
婚禮……是啊,阿滿跟我拜過堂。
我回過頭看向了阿滿:“我會回去的,你信我。
”
阿滿的眼神忽然定了下來。
隔着那一片黑霧,她對我妩媚一笑。
簡直像是——了卻了什麼心願。
那個笑容是極美的。
可說不出哪裡,不祥!
我心裡猛然一提,就看見一道青氣飛快的掠了過來。
九尾狐。
快點,快點——我對着那個已經極快的速度,心猛然揪住。
趕在不好的事情發生前——帶走阿滿!
與此同時,身後大片黑霧籠罩下來,我回過頭,斬須刀對着那個方向掠過,可身體到底是被污染了,感覺遠遠沒有之前那麼靈敏。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血盆大口,已經對着我砸了下來。
我反手斬須刀橫掃,血色龍氣哪怕被污染,可依然像是最銳的雷電,劈開了一片蒼穹,那個頭顱卻以跟龐大身軀完全不相稱的靈敏避讓了過去,與此同時,龐大的身體一擡,對着我就碾了下來!
我一隻手撐住周圍的殘垣,翻身旋過,血色龍氣升起,跟那黑色的身體一撞,雙方同時被震的往後退開三步。
但這個時候,又一道身影掠過,對着那個身影撞了過去。
我頓時來了精神,禍招神!
他的氣息殘損了不少,但是恢複的很快。
這一下,那個身影背後,就是一陣脆響,似乎有什麼東西,阻隔住了銜陰。
禍招神,給銜陰帶來了禍事?
禍招神回過頭,眼裡是個極為淩厲的神色——在四處找天河主的身影。
但銜陰是上古神——幾乎隻是一瞬,巨大的身體就卷土重來,對着禍招神壓了下來。
禍招神還想擡手,可他身上的黑森森的神氣,也被腐蝕了。
麻煩了。
我沒猶豫,直接把禍招神的身體撞開。
禍招神反應的極快:“别碰本神……”
不碰,就隻能眼看着他的神氣被完全腐蝕。
禍招神瞬間被我推出了幾米之外,可他非但沒有安心,轉過臉,清癯的臉上,隻有擔心。
我心裡一沉。
我猜出來了。
果然,這一瞬,腳底下一凝。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隻腳已經被那龐大的軀體給壓住了。
這一碰,從下到上,就是一陣劇痛,火辣辣的往上蔓延。
光是黑氣,就能腐蝕神氣,現如今,被它的軀體壓住,不用看也知道,那個位置上的金鱗,隻怕全都損毀殆盡了。
真龍骨裡的記憶越來越豐沛——哪怕上一次,敕神印神君親自鎮壓銜陰的時候,自己的金鱗,也損毀了一大半。
更别說,這個肉眼凡胎的我了。
高老師在殘垣斷壁後,不住的搖頭歎息。
因為我觸碰了禍招神,才給自己帶來了無妄之災。
銜陰龐大的身體,還在以近乎瘋狂的速度擴張,巨大的頭顱一擺,對着我直接壓了下來。
但是,它遲疑了一下,似乎依然對我有恐懼——接着,一股子前所未有的黑霧從它大口邊噴薄而起,對着我就撲了下來。
要用那種氣息把給消融了,才算心安。
躲不開,除非——我盯着那條腿,把它砍斷。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不管什麼手段也好,我都不會再回去了。
斬須刀的血色龍氣掠過。
“姑爺!
”
就在這一瞬,一個身影猛然撲到了我面前。
那種阿滿特有的,苦甜苦甜的香氣散開,像是一朵盛開的花,她擋住了那一團前所未見的黑霧。
我的心猛然就是一緊。
“阿滿!
”
我從不知道,自己能發出這麼凄厲的聲音。
阿滿回過頭,依然是個笑,可這個笑容,帶着幾分不安:“姑爺沒事——就快走,不要再看你的阿滿了,你的阿滿,這個時候,怕是不大好看……”
那種黑氣,迅速在她身上擴散。
而與此同時,地上出現了大段大段的木本植物,從底下冒出,硬是把那銜陰壓着我的巨大身體撐開。
哪怕柔弱,卻有堅強的意志力——許多植物的芽,卻能頂起擋在前面的山石。
我立刻把腿收回來,與此同時,阿滿也跟開完的花一樣,墜落了下來。
銜陰翻身,張開大嘴,還想撲下來,可一道青光耀起,竟然直接把銜陰擋住。
九尾狐。
她站在了還沒完全倒塌的檐角上,幾乎能跟銜陰平視,啧了一聲:“祟都被壓下去了,這個東西還能出來?
”
銜陰似乎聽到了什麼,頭顱壓下,顯然想把九尾狐撲下來,可與此同時,一道銳利的光芒亮起,直接把它逼退了好幾步。
鳳凰火。
“放龍哥哥,你沒事吧?
”
小龍女也來了。
我暫時算是松了口氣,可心很快就重新懸了起來,看向了懷裡的阿滿。
阿滿側過頭,青絲垂下來,就是不想讓我看她的臉:“姑爺别看……”
她的神氣,越來越污濁。
我心裡極疼。
“好看,怎麼不好看?
”我把所有的心疼全壓下去,裝出了心平氣和的聲音:“阿滿什麼時候都好看。
”
阿滿一怔,聲音裡有了喜色:“真的?
可是……”
她似乎還是有些不甘心:“阿滿沒用——沒有她們,給姑爺幫忙幫得多,”
“不,你為了我做的一切,已經足夠了。
”我看向了面前:“要不是你,也許,我就沒有那個以後了。
”
阿滿高興了起來,擡起了手,想摸我的臉,可她的手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