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陰生子的傳說就不少,民間故事裡多的是。
老頭兒就給我講過,說他年輕的時候在村裡,有一個哥們叫二條子,這小子不好吃不好賭,就好女人。
有一次晚上出去,見到了樹林子後面有個河,裡面有個白條條的東西,他仔細一瞅,鼻血就流下來了——是個女人!
他趕緊就摸過去,看了個痛快,等那個女人就從河裡走了出來,他就把人嗯草叢裡那啥了。
那個年頭跟現在不一樣,現在得走法律程序,但那會兒的山野女人愛面子重貞潔,不可能報官,事成之後那女人哭,二條子就在月光下,看見了這女人腦門有三點朱砂痣,湊在一起跟半朵梅花似得。
二條子一下動了心,說你也别哭了,你以後就是我二條子的人了,三媒六聘我把你娶回去。
那女人十分感動,讓二條子就别走了,可二條子考慮家裡還有老娘,就約好十天之後,再去娶她。
等到了第十天,他找不到那個河了,跟旁邊人一問,有沒有腦門上有三點朱砂痣的女人,本地人想了半天,說是有這麼個女的,外号叫半朵梅。
二條子還沒來得及高興,對方就說,不過半朵梅生前克死了三個未婚夫,沒人敢娶她,恨嫁恨的上了吊,死了一年多了,就埋在野河後面的亂葬崗上。
這把二條子吓沒了半個魂,回家就發燒,天天說胡話,說半朵梅找來了,就在門口喊他呢。
可别人什麼也看不見。
過了十個月,二條子忽然就笑了,說我兒這麼大了。
他說着,門口就是一聲孩子啼哭,老娘開門一看,還真有個兒子。
那兒子白白胖胖很可愛,眉眼跟二條子一模一樣。
有懂行的就搖頭歎氣,說不好,這是陰生子——女鬼生的!
可老娘不肯撒手非要養活,懂行的就說,那一别讓孩子見光,二别讓孩子見血。
結果孩子養到了三四歲,老娘一天早上開門,就看見二條子躺在床上不動了——而孩子趴在二條子胸口,把二條子的内髒都吃空了,蒙了一臉血,老娘吓的一下摔倒在門口,把門撞翻,陽光照進來,孩子變成了一團飛灰。
所以,這陰生子,也就是半人半鬼。
難怪她号令那些陰靈這麼得心應手的,感情她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啊。
這麼大的本事,就不奇怪了。
她似乎十分敏感:“怎麼,你也看不起我?
”
我?
我就算了,我連我爹媽都沒見過,還不如她呢,誰能看不起誰?
而她爹我見過,死的應該是她娘了。
我忍不住就問道:“那,你爹沒了,你娘呢?
”
她的聲音更冷了:“我爺爺說這是家門不幸,奇恥大辱,把我娘弄成灰飛煙滅了。
”
原來他爹氣不過,正巧又打聽出,有一種東西,能把陰生子變成了正常人,就帶着她離開了老家,全國各地去找那個東西。
就這樣,她一出生,就跟着她爹四處流浪。
這一輩子,也沒見過光。
而陰生子需要大量的陰氣供養,才能繼續生存,不然很容易灰飛煙滅。
她爹就用養小鬼的法子,四處去找陰氣來供養女兒。
難怪要弄那麼多嬰靈呢。
而跟安家勇他們在一起的原因也找到了——她要通過别人領養小鬼,借此收集陰氣供養自己,安家勇和張曼之流,則坐收漁翁之利,賺大錢。
總而言之,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她恨我,簡直太理所當然了。
不過,我不由好奇了起來,這陰生子還能變成正常人?
沒聽說啊?
于是我就問她:“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你變成正常人?
”
她一開始不想理我,但還是答道:“說了你也不懂——你曉得四相局的真龍穴莫?
”
我一下就愣住了:“真龍穴?
”
她雖然腦袋被我的襯衫蒙着,但也感覺出了我的反應,聲音警惕了起來:“就憑你,你也曉得真龍穴莫?
那你知不知道,真龍穴在麼子地方?
”
我連忙搖了搖頭:“我倒是想知道!
關于真龍穴,你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消息?
比如說,那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
”
赤玲腦子非常快:“若是我告訴你,你肯放了我莫?
”
放了她,那不是放虎歸山嗎?
你當我二百五?
而這個時候,井口一陣動靜,是杜蘅芷他們找下來了:“李北鬥!
”
下水道本來就狹窄,幾個人影一起擠下來,搞得跟絞肉機似得,一個嬌俏的身影第一個沖過來,聲音說不出的擔憂:“你除了送死,還會幹點什麼?
”
是熟悉的清新藥香——白藿香。
杜蘅芷也要過來,白藿香感覺的出來,跟個八爪螃蟹似得卡在了洞口,誠心不讓她過來,冷嘲熱諷的說道:“就是你讓他救這個小妖女的吧?
我告訴你,李北鬥真的出了什麼事兒,我毒死你們整個天師府!
”
媽耶,知道你是過頭虎撐,本事過硬,可也不用這麼大戾氣吧,我連忙說:“我沒事兒,舉手之勞,杜天師你過來,這孩子也沒事。
”
赤玲一下就把我抓緊了,生氣的說道:“你才比我大幾歲,跟哪個叫孩子!
”
人不大脾氣不小,真是個刺球。
白藿香咬了咬牙不高興了,杜蘅芷則很靈巧的湊了過來,一手接住了赤玲,高興了起來:“太好了……北鬥,你這下幫了大忙了。
”
“北鬥……”後面的程星河也聽見了:“你倆啥時候這麼熟了?
”
媽的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白藿香更生氣了,我感覺出她咻咻的呼吸跟個噴火龍一樣,讓人膽寒。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跟她這麼熟了。
而杜蘅芷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說道:“你幾次三番幫我的忙,想要什麼獎勵?
”
桃花的芬芳在耳邊彌漫了開來,搞得人渾身癢酥酥的,我連忙把脖子縮回來:“不,大恩不言謝……”
不對,這下我好險沒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這話哪兒是這麼用的。
“我是說,應該的……”
也不對,人家跟我什麼關系就應該了?
也怪,我大風大浪沒緊張過,今兒是感染了什麼失心瘋了?
赤玲聽不過去,冷哼了一聲。
白藿香的聲音更冷嘲熱諷了:“行了,别說了,我看你是邪氣迷了心竅,回去我給你喂點人中白就好了。
”
她故意把邪氣倆字咬的很重,意有所指。
我還想說話,再一尋思,索性也别說了,言多必失,出門也沒看黃曆,估計今日忌多話。
杜蘅芷倒是意外的心情好,忍俊不禁的一笑:“好,那你等我消息——過幾天,我來找你。
”
果然,杜蘅芷回天師府之後,接手了小鬼泛濫的事情,正查到了這裡,知道安家勇跟這事兒脫不開關系,正在盯着安家勇。
可安家勇這邊沒什麼蛛絲馬迹,就盯到了我這裡,真把赤玲這個賣小鬼的元兇給抓住了。
我看着襯衫下的赤玲,忍不住說道:“你把她帶走了之後,會怎麼處置?
她畢竟……”
她畢竟沒有陰氣就活不了。
杜蘅芷答道:“你放心吧,暫時不會讓她死的,她這個身份難得,能做的事情很多。
”
說着,她加了一句:“你關心她?
”
啥玩意兒?
可千萬不要誤會,我還想活呢!
而赤玲一愣,咬牙說道:“貓哭耗子假慈悲——隻要我不死,早晚要找你報殺父之仇。
”
我就知道,再有下次,也真的隻能是你死我活了。
我們剛要出去,可白藿香一直不走,我以為她又鬧脾氣,就好聲好氣的問她怎麼了?
她卻一把拉住我,看向了下水道黑暗一端,低聲說道:“李北鬥,小心一點,那邊好像有什麼東西。
”
我一愣,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望了望氣,心頓時也提起來了:“大家夥快上梯子,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