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範健康那麼虛弱的身體,竟然在一瞬間,就從病床上滾了下來,擋在了範有錢身前。
那個姿勢,完全就像是一尊神祇。
範有錢盯着父親的背影,也愣住了。
範健康大聲說道:“婆婆,你們家的事兒,是我們範家做的不對,你要找我們的麻煩,我們範家也沒什麼可說的,可這事兒不能全怪我兒子。
”
怎麼,這個範健康也……
範有錢頓時也激動了起來:“對,就是這樣,不能全怪我!
”
魇婆一聲冷笑,剛要把那些魇壓下來,我們就聽見範健康喘了口氣,接着說道:“我範健康一輩子就圖個助人為樂,可手底下出了這樣的事兒,也是我範健康監管不力,我是基金會的負責人,這一切,我範健康應該承擔,你要殺,殺了我,放了我兒子,我給你賠命!
”
賠命……
程星河低聲說道:“這就是做爹的……”
是啊,這就是做爹的。
範有錢一聽,立馬抓住了範健康:“爸爸,你大可不必——其實這種人,歸根究底,不就是為了錢嗎?
給他點錢,一切就都解決了,他們的命,能跟咱們的命劃等号嗎?
再說了,這些年,您幫了多少人了,真有報應,也不該報應到咱們範家人身上!
”
可沒想到,範健康大聲吼道:“你他媽的懂個屁!
”
範有錢頓時被這一嗓子給吓蒙了。
而範健康接着說道:“錢是能買到别的,可偏偏,就是買不到命!
咱們欠人家什麼,就用什麼還!
”
說着,大聲說道:“婆婆,不管你是什麼來頭,你動手吧!
我範健康不敢欠人家的!
”
範有錢還想勸範健康,可被範健康一巴掌掀翻了,捂着臉,說不出話來了。
可那些黑影子,像是被摁住了暫停鍵,卻怎麼都沒沖下去。
我和程星河都看向了婆婆。
她細瘦的身體,出現在了一個大沙發前面——人老了,站不久,必須坐着。
這裡是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
啞巴蘭沒看出什麼一二三,低聲說道:“哥,老太太不是挺恨這範家父子的嗎?
怎麼還不下手呢?
是不是沒勁兒了,要不我過去推一把去。
”
推毛線,我就告訴啞巴蘭:“婆婆這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她親眼看着自己帶大的孩子死,那麼難受,自然也理解,人家親生的孩子,更是舍不得了。
而就在這一瞬間,身後的大門,忽然就是一聲巨響。
整面的玻璃門全部炸開,玻璃碴子猛地全濺了出來。
我下意識就擡起七星龍泉,擋在了程星河啞巴蘭婆婆面前,把沖過來的玻璃碴子全部打開。
魇婆也猛地站了起來,自言自語的說道:“我……老了?
”
魇婆的意思是——她的能力,按說外面的人進不來。
我有點猜出來,來的人是誰了。
果然,那些玻璃碴子塵埃落定,後面出現了兩個身影。
正是之前那對情侶。
輕浮男歪着脖子看着我們,冷冷的說道:“喲,你們還帶了幫手了?
”
而範有錢一看這兩個人,頓時就給激動了:“大師,你們可算是來了!
快救救我們爺倆——那幾個江湖騙子,和那個老妖婆子,原來根本就是一夥的!
他們串通起來害人!
”
我說剛才範有錢在背後捏鼓什麼呢——原來又把這一對給喊來了。
輕浮男冷笑了一聲:“我早就告訴你,這幫野狐禅不是什麼善茬,你就是不聽,要不是死到臨頭,你還是想不起來我們呢是吧?
”
範有錢連忙說道:“你這話是怎麼說的,快,别的咱不提,兩位大師把這幫詐騙的給解決好了,我多給錢!
”
輕浮男的女朋友一聽這個,也來了精神,往前邁了一步;“管他們是誰呢,小哥哥,這是魇術——行内人跟歪門邪道串通在一起,那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收拾他們!
”
說着,手裡一把東西沖着我們就撒過來了。
我一手擋住,就皺起了眉頭——香灰?
媽的,香灰雖然不能對我們這些活人帶來什麼傷害,可對業内人來說,這就跟往人家臉上吐痰一樣,是侮辱。
意思是我們邪魔外道,拿着我們當邪祟。
啞巴蘭一下急了,二話沒說,金絲玉尾鞭一卷,倒是把那些香灰兜頭彈了回去,打了那個姑娘一身。
那姑娘隻是個黃階,本來就是跟着輕浮男狐假虎威的,現在可倒好,裝逼不成反被幹,一下就委屈了:“小哥哥你看,他們竟敢對我……太欺負人了!
”
程星河立馬說道:“那也是你先撒的,怎麼,你動手可以,我們反抗就是欺負?
你什麼來頭,豌豆公主嗎?
”
說着打量了一下那姑娘的身材:“嗯,還真是。
”
那姑娘氣的夠嗆,話都說不出來了,披着一身香灰,就找輕浮男撒嬌。
輕浮男臉色一陰,對着我們就沖過來了:“正好要上天階了,你們正是行走的功德啊!
”
我想擡手,可一下就被魇婆給拉住了。
我心裡明白——這倆人,不守規矩。
魇婆雖然是邪,可大家都是吃陰陽飯的,按着規矩,怎麼也得打個招呼問清楚情況,沒見過上來就奔着人家腦袋上撒香灰的!
魇婆要親自收拾他們。
而這會兒範有錢已經徹底反應過來了,一把抓住了範健康,就要往病房外面跑,一邊跑一邊還大叫了起來,讓人來幫忙。
可魇婆估計對走廊裡面也動了手腳,本來守在附近的工作人員全體失蹤,不知道是被吓跑了還是怎麼着。
魇婆要把範有錢拖回來,可地階輕浮男對着魇婆就沖過來了,手裡有個亮。
寶氣。
卧槽,這個輕浮男手裡還有個什麼好法器,難怪這麼耀武揚威的。
可魇婆一注意到了那個東西,倒是皺起了眉頭。
魇婆好像,認識那個東西。
果然,魇婆低聲說道:“我說怎麼你們這兩個歪腦殼橫沖直撞,原來是那個老怪物手底下的,家傳的不講理!
”
聽上去,魇婆跟這個輕浮男家的長輩認識。
可輕浮男的情商根本想不到這些,一聽這個還有點得意:“算你這個老妖婆子有點見識,知道害怕就好!
”
傻逼,魇婆的本事,不會比天階差太多,跟你家長輩既然是一輩人,怎麼也比你厲害。
果然,魇婆一笑,跟看小傻子一樣,手一揚,數不清的黑影子奔着輕浮男他們倆就壓下來了,輕浮男一開始還能靠着那個發亮的東西招呼招呼——别說,那東西确實厲害,在一片邪氣之中鋒銳無比,像是能把一片黑暗都劃開。
可惜,東西是好東西,輕浮男的行氣卻根本不足,撐也撐不住多長時間,人一下就被那片黑暗給淹沒了。
不過,魇婆顯然是沒有打算下死手的——小輩可以不懂事,她應該是以長輩自居的,對小輩隻是教訓教訓,看在輕浮男家裡人的份兒上,沒下死手。
跟我想的一樣,一瞬間,那一片魇霧消失,輕浮男他們倆就趴在了地上,身上看着沒什麼東西,卻掙紮不起來了。
跟我之前一樣,應該是被魇給抓住,動不了了。
輕浮男估計從來沒吃過這種虧,一張白臉都發了黑:“你……你知道我們家是什麼來曆,還敢下這種手,等我告訴我爺爺,你别想從柳橋站着走出去!
”
程星河也看見了那個東西,低聲說道:“那麼好的玩意兒,給這貨真是糟蹋了——這貨還真有點來曆,那是天階排名第二的西派大風水師杜家的人,那東西,好像是杜家的法器,叫破魔指。
”
杜蘅芷他們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