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對看了一眼——那不用說,肯定是瓊星閣了。
我立馬問道:“你知道瓊星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嗎?
”
真龍骨裡關于瓊星閣的記憶,全是某一格,放着什麼東西,類似博物館,藏寶閣。
守着這地方,那就跟守着寶藏的惡龍差不離。
可沒想到,清河娃打了個寒噤:“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裡面有可怕的東西。
”
跟那些小水生說的一樣——說起來,小水生隻能在水裡生存,在我們進門的時候,就跟它們分散開了。
“什麼東西?
”
“我要是見了,還能在這裡跟你說話?
”清河娃把玩兒着自己的頭發,喃喃說道:“進去過的,都死了。
”
鹿角青年也歎了口氣:“霞妹妹,也不回來了。
我喜歡霞妹妹——她總惦記着,要去找她表哥,也找不到啦,可憐。
”
清河娃冷笑:“進到了這裡來的,哪個不可憐?
那個霞妹妹是怎麼來的來着?
啊,是從窯子裡逃出來,又被匪徒抓住,怎麼也是個死,黃藥子是去地主家給他爹報仇,讓那家人扔進了石灰池子裡,還有南山翁——被自己養大的徒弟扔在了後山上……都是因為遇上了金郡王,才把這些破爛兒,給撿回來了。
”
白藿香看着他們:“所以,金郡王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
“也算,也不算,”清河娃盯着“蜂窩”外頭,眼神黑沉沉的:“他不是白給我們提供這麼個栖身之地。
”
原來,他們自從來了之後,金郡王就會提供給他們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都很怪——比如雞毛,動物的指甲,鱗片,須子之類的東西。
看着雖然怪,卻有奇效——能讓瀕死的人,起死回生,并且,長命百歲!
但是代價,我們也看到了,那些怪東西,會跟人體融為一體。
南山翁長出了滿頭滿身的銀線蟲——因為他頭上生出惡瘡的時候,金郡王放了一條銀線蟲在他的惡瘡裡。
霞妹妹的頭被砍下去一半,得到了一片羽毛,此後生出了翅膀,被石灰水灼傷的黃藥子體無完膚,得到了一片鱗甲,很快,滿身都是鱗甲。
我自己身上偶爾也是有鱗甲的,可這是因為我長着真龍骨。
這些好端端的人,變成這樣——他們能接受嗎?
清河娃若無其事的摸着自己的蚯蚓尾巴:“我七歲的時候,不是成了水漂子嗎?
下半身,全被魚咬爛了,沒了知覺——等有知覺的時候,已經成了這樣了。
”
鹿角青年摸着自己頭上的斷茬,顯然也是遇上了一樣的事情。
程星河吸了口氣:“這不是——跟改造人一樣?
”
把人,變成了怪物。
變成了這樣之後,他們不光模樣改變,心性也開始發生改變。
有了獸性。
比如——對有血肉,有靈氣的東西,産生的食欲和侵略性。
白藿香猶豫了一下,試探着問:“為了救他們的命,不得已而為之?
”
清河娃卻笑了,那個笑容卻是個詭異的冷笑:“我們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後來,我看見了一點,本來不該看見的事兒。
”
這些得到了奇怪的東西,得以延續生命的異人是活了下來,也活的比普通人要長,但隔一段時間,還是會有一些異人消失。
在外面的時候,有一些散養貓狗的也知道,有時候動物覺出自己大限将至,會藏匿起來,不讓人看到自己的遺體,所以大部分異人對這種“失蹤事件”并沒有什麼太多想法。
隻當他們找到自己埋骨之處了。
清河娃也渾渾噩噩的活着——他們的生命已經定了型,也隻能這麼活下去。
直到前一陣子。
清河娃見到了一個外面來的人。
那個人身上,有極其好聞的氣息。
是正兒八經的人!
這地方,是從來沒出現過正兒八經的人的,除非,是金郡王的朋友。
清河娃一見到了那個人,就産生了戀慕之心——她也不知道,是對靈氣的戀慕,還是對那種外面的生活的戀慕。
不由自主,她就偷偷跟上了那個人。
那個人果然來到了金郡王所在的地方。
兩個人相談甚歡,而這個時候,那個人就問,這次用哪一個?
金郡王一擺手,一個熟悉的異人——霞妹妹就出現了。
霞妹妹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震動着身上的翅膀。
衆人都怕金郡王,唯獨,她最喜歡金郡王,她時常攬鏡自照,跟周圍的人說的最多的一句,就是,郡王穿龍袍,我長鳳凰毛,這叫龍鳳呈祥——我配得上郡王。
周圍的異人嘲笑她,她就抖動着自己的翅膀,做白日夢:“自打郡王救了我,我這命就是郡王的啦!
”
這一次,霞妹妹也是含羞帶怯——也許那是她離着郡王最近的一次,滿眼睛都閃爍着希望,覺得自己的美夢,終于可以成真了。
“郡王,你要我做什麼呀?
”
而金郡王,打開了一扇門,直接把霞妹妹給推進去了。
清河娃當時就愣住了。
那扇門忽然就發生了變化——宛如一張張開的大嘴,直接把霞妹妹的身體絞擰了進去。
霞妹妹甚至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一縷血線,就從門縫裡流淌了出來。
那扇門,正是通往瓊星閣的内門,門縫裡,冒出了一道妖異的綠光。
仿佛,那扇門是個活物,能吞噬活的東西!
金郡王的朋友一笑,面前一個生命的消失,仿佛跟蘋果落地一樣稀松平常:“這下子好了,這地方,又能多熬一段時間了。
不過,這地方的怪東西也有限,這麼下去,總會用完……”
而金郡王面無表情的答道:“少一個,就補一個。
”
清河娃這才弄明白,之前消失的那些異人,是到哪裡去了——這扇大門,就是他們全部人的埋骨之處!
她轉身就想跑,可慌中生亂,一下把一串挂在牆上的鈴給撞了下來,她沒敢回頭——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怕的就是對上金郡王的眼睛。
這不是能洩露出去的事情,發現了這種秘密,是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鹿角青年也是第一次聽見這種事兒,愣住了:“你,你怎麼不告訴其他人?
”
清河娃冷笑了一聲:“你以為,說出去,是什麼下場?
”
金郡王就終于知道勘破秘密的人是誰了——而那些異人,未必會相信她,說出去,百害無一利。
清河娃擡起眼眸看向了我們,渾身是禁不住的顫抖:“我自此之後,天天晚上睡不着覺,生怕金郡王發現,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要把我抓緊去,塞到了門内……我就天天在門口等着。
我想出去,這地方,我眨眼的功夫,都不想多呆了。
”
難怪,她守在門口,難怪,她無論如何都想找機會從這裡逃出去。
金郡王養這些異人,不是為了救命,積攢功德,而是……
“殺豬盤?
”程星河咽了一下口水:“把豬騙進來殺!
”
杜蘅芷跟我對看了一眼,立刻問道:“那金郡王,到底是什麼人?
”
能活到現在,也不能算是人了。
而且,這個名字也怪,倒是聽說過某某大王,某某大仙,第一次聽見,給自己冊封了一個像模像樣王爵官職的。
清河娃吸了口氣:“他——穿着莽龍袍,戴着紫金冠,”
我皺起了眉頭。
這種服飾,不是誰都有資格穿的。
難不成,那個金郡王,還真有某種來路?
程星河伸手捅了我一下:“該不會,又是景朝國君的哪個小弟吧?
”
真要是這樣就好了。
也許,又能還一筆債。
隻是,這一次我有一種預感,這個金郡王不會跟之前遇上的那幾個景朝國君從屬那麼簡單。